第八章 羅布神跡(第2/6頁)

阿裏浦道:“你說說,他為什麽不世襲爵位?”

老頭想了一下,道:“他做了蘇皮,不做伯克了。”

阿裏浦抓著老頭的肩膀,不顧自己腿上的傷,狠狠地盯著老頭的眼睛,道:“他為什麽放棄爵位去出家?你給我老實說。”

老頭迎著阿裏浦的目光,非常冷靜,似乎在跟人聊天,沒有任何恐懼和怯懦,道:“他說他遇到了神仙,神仙點化他了。”

阿裏浦猛地搖頭,大聲道:“你撒謊,托克塔阿洪是海丁圖拉的向導,對不對?托克塔阿洪當年和海丁圖拉去探險,他們發現了一個很神秘的地方,卻一直不敢說出來,是不是?”

老頭瞪大眼睛盯著阿裏浦,以異常憤怒的口吻道:“你——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個瘋子。”

袁森默默地看著阿裏浦的一舉一動,很明顯他逼問老頭的話都是有人授意的,表演的跡象很明顯,那人應該就是操縱他的老板。說老人是羅布人,袁森信了七分,這老頭的眼神狠戾卻不世故,說話非常直接,完全不是有心計的人。羅布人世代與世隔絕,根本就不知道人心狡詐,縱然融入其他群體幾十年,也很難改變這種幾乎與生俱來的秉性,這些是很難裝出來的。

阿裏浦的臉幾乎要貼在老頭臉上,他瞪著老頭的眼睛,道:“熱爾曼,你就說吧,反正阿布旦沒了,羅布泊幹了,昆其康伯克、托克塔阿洪,還有你的那些族人,一個個都死得差不多了,你還守著這個秘密有什麽用呢?”

袁森等人才知道老頭叫熱爾曼。熱爾曼老人的眼皮耷了下來,仿佛陷入了沉思,又好像睡著了,阿裏浦也沒有再逼問他。

突然,熱爾曼睜開眼睛,滿目亮光全沒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癱坐在椅子上。他把周圍的人看了個遍,目光卻沒有焦點。好一會兒,阿裏浦才打斷熱爾曼失魂落魄的狀態。

子彈還在阿裏浦的腳心裏,疼得他失去了耐心。他沖熱爾曼大吼道:“說,快說,你活不了幾年了,難道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嗎?我答應你,如果你死了,我們會把你送回阿布旦埋葬,讓你死後都能守著你的羅布泊。否則,你也知道我阿裏浦只要在若羌跺跺腳,若羌就得抖幾抖,如果得罪了我,你死了都回不了羅布泊。”

熱爾曼說話了,阿裏浦滿心期待。他得意地看了袁森一眼,像是在為自己在若羌人心目中的地位而自鳴得意。袁森不這麽看,看熱爾曼老人的表現,他是被阿裏浦的一句話刺激到了,羅布泊幹涸了,他們世代居住的漁村阿布旦廢棄了,他的族人一個個死去,曾經在羅布泊繁衍了幾百上千年的羅布人真的沒有著落了,他在為這個悲傷。

熱爾曼沙啞著嗓子,道:“我們逃離阿布旦的時候,還以為可以回去的,海丁圖拉也說過,羅布泊裏的水一定會再出現的,可是我年年都去看,看了三十多年,湖水幹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說得十分動情,連聲音都充滿了悲痛,眾人看著十分不忍心。他們這幫年輕小夥子這麽逼問一個年齡超過一個世紀的老人,任誰心裏都不舒服,袁森更是如此,他對阿裏浦道:“別逼他了,讓他安靜一下,你去處理傷口吧。”

阿裏浦這麽賣力地幹活,就是為了換袁森這一句話,他樂得跪下來就磕頭,兩個馬仔看到後面面相覷。阿裏浦磕了兩個響頭,扭頭看到那兩個馬仔正大張著嘴巴看他出醜,便急罵了兩句,那兩個馬仔也跪下來磕頭,猶如搗蒜。

袁森厭煩地揮手讓他們出去,三人像被大赦一般關上門溜走了。熱爾曼老人非常激動,站起來在屋子裏一陣亂走,手舞足蹈的,嘴裏還哇啦哇啦地發出怪聲。

四人不敢再去刺激他。熱爾曼走了一會兒,又坐下來。微弱的燭光照著老人橘皮一樣幹枯的臉,這張臉歷經羅布泊的風霜打磨,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熱爾曼老人黯然道:“他說得對,都死了,把秘密帶進地下也沒用。我們這些老東西都走了,還有誰來為阿洪作證呢,證明不是他害得羅布人亡家滅族的。”

袁森的腦子急轉了一個彎,老人說的阿洪顯然就是之前提到的托克塔阿洪,他是羅布泊末代首領昆其康伯克的兒子。羅布人背離家園、四散逃亡的真正原因,大家都一清二楚。羅布泊離奇幹涸,羅布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羅布水源,他們只能出走。這個大自然的悲劇事件怎麽扯到托克塔阿洪身上了呢?

艾凱拉木追問老人:“熱爾曼老頭,你是不是糊塗了,你們部落撤出阿布旦漁村是因為羅布泊幹了,跟托克塔阿洪有什麽關系?好歹都是同族人,趁人家不在,往人身上扣屎盆子是不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