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對決

越野車在鹽堿灘上慢如蝸牛,對方速度也不是很快,不過因為時間造成的距離,對方那輛車一直徘徊在眾人視線盡頭,需要用望遠鏡才能確定那車的位置。

他們沖出鹽堿灘,那輛車早已上岸,跑得沒影兒了,用望遠鏡都看不到。岸上的積沙上留下車輪碾過的痕跡,他們根據那些痕跡追了大概十幾公裏,前面出現了綠洲,地上的黃沙變得非常薄,車痕就消失了。

綠洲上只有一條康莊大道,袁森他們就沿著那條路走,走了一個多小時,綠洲消失了,道路兩邊是密集的沙包和枯死的灌木植被,偶爾還能看見死去的胡楊林。袁森把車開得飛快,枯樹、沙包一路倒退,艾凱拉木左顧右盼,眼裏閃著亮光,仿佛有所頓悟。

袁森奇道:“你怎麽了?有發現?”

艾凱拉木拍拍腦門,道:“老子——老子——似乎想到了,這路怎麽像走過似的,對了,是去考納阿布旦。”

“考納阿布旦?”袁森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艾凱拉木得意道:“我們剛才出來的阿布旦是新阿布旦,羅布人最後是從那裏搬到米蘭的。還有個老阿布旦,就是考納阿布旦,那裏才是羅布人世代繁衍的地方,老子號稱走遍南北疆,可不是吹的。”

袁森輕輕重復道:“考納阿布旦,考納阿布旦?”

艾凱拉木道:“沒錯,老子第一次來的時候,跟著夥伴們掘寶,掘了個空,聽那向導說,考納阿布旦是在一百年前荒廢的。羅布人逐水而居,考納阿布旦的水幹涸後,他們就搬到了庫姆恰普幹、吐遜恰普幹和我們剛才走過的玉爾特恰普幹。他們每到一個地方,就稱那裏為阿布旦,他娘的一點兒創意都沒有。”

袁森道:“那個人先是去了新阿布旦,很快又轉往老阿布旦,是不是他在新阿布旦沒找到托克塔阿洪的墓,又轉道去老阿布旦了?”

艾凱拉木猛拍腦門,道:“對,對,小哥,肯定是這樣。”

袁森把車速提到極限,越野車像發怒的雄獅一樣奔跑在沙路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能見度越來越低。

車窗外的沙包、沙丘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都不見了,只剩下錯雜的沙壟,沙壟後面是成片成片的鹽堿灘。

此刻,天徹底黑了,天上升起一輪殘月,遼闊的鹽堿灘被月光鍍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白色,就像鹽堿本身在發光一樣。

艾凱拉木道:“快了,穿過這片鹽堿灘往東走,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達老阿布旦漁村。”

艾凱拉木指揮袁森開車前進,車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出了鹽堿灘。沙地上有很明顯的車輪痕跡,那輛車果然來考納阿布旦了。

他們下了車,腳下是極粗的蘆葦根,不遠處有好幾排墳丘一樣的沙包,比較遠的地方有兩座巨大的黑沙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夜的視覺不好的緣故,那兩座黑沙包巍峨高大,如同巨獸,有一種隨時塌下來就可以把無數小沙包埋掉的感覺。

艾凱拉木道:“1898年,昆其康伯克死後,羅布人就放棄了他們的居住地,從喀拉庫順搬出去了。”

袁森沉思半晌,道:“羅布人1898年就搬走了,斯文·赫定是1935年離開中國的,那個時候羅布人已經搬去新阿布旦了,托克塔阿洪的墓怎麽會出現在考納阿布旦,也就是老阿布旦呢?”

王慧道:“這個好解釋,按熱爾曼老人所說,托克塔阿洪出家做蘇皮,為他父親昆其康伯克守墓。羅布人是昆其康伯克死後才撤離考納阿布旦的,昆其康伯克理應葬在這裏,托克塔阿洪的墓就葬在他父親墓穴旁邊,也就在老阿布旦了。”

思路這麽一理就順了,幾個人信心大增。袁森把車停到一個大沙包的側面,從各個角度來看隱蔽性都極好。

他們帶了工具和旅行包走進星羅棋布的沙包群。巴哈爾古麗道:“這些沙包很像墳包,托克塔阿洪和昆其康伯克的墓穴會不會在裏面?”

袁森道:“艾凱拉木來過,他上次是掘寶來的,肯定都檢查過這些沙包。”

艾凱拉木低聲罵了一句,道:“都翻遍了,沙包下面全是羅布人的土墻蘆葦屋,還有羊圈啥的,又破又爛,沒一件像樣的東西。”

巴哈爾古麗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他們只是與世隔絕的漁村人,你以為他們有寶,自己傻還怪別人。”

艾凱拉木不樂意了,道:“小姑娘,你又不懂了,但凡南疆掘寶之人,都聽過羅布人寶藏的說法,卻從來沒人找到過。知道考納阿布旦的人沒幾個,我那夥伴好不容易打聽到位置,找了當地導遊才找到的,都以為寶藏就藏在考納阿布旦。”

巴哈爾古麗沒好氣地道:“那也是白忙活了。”

艾凱拉木無言以對,袁森發現了車輪碾過的痕跡,阻止兩人爭吵,低聲道:“小心點,把武器拿出來,那人既然殺了阿裏浦,肯定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