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歸隊 3(第3/5頁)

“收到。”

“那橋上又是怎麽回事?橋上有警方的監控攝像嗎?要是運氣好,我們可能看到襲擊的全程——包括他們的準備工作。”

“我會去査的。”

“豪華轎車還留下了什麽東西?”

“不多。油箱爆炸,大火幾乎把什麽都燒了,包括屍體,我估計。”

“他是怎麽逃走的?”

“他跳上一輛摩托車的後座,幾秒鐘的工夫就溜了。”

“有這個人的資訊嗎?”

“沒有,頭兒。”

“有什麽線索?”

“就算有,巴黎警方也不會和我分享的。”

“他們的其他同夥怎麽樣了?”

“都跑了。他們都是一把好手。忒好了,頭兒。”

“死去的女孩是什麽人?”

“一個美國人。”

沙姆龍閉上眼,輕聲罵了一句。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美國人牽涉進來。“美國方面通知了嗎?”

“大使館一半的人這會兒都在橋上了。”

“這女孩總該有個名字吧?”

“艾米莉·派克。”

“她在巴黎做什麽?”

“顯然她是剛畢業,想給自己放幾個月的假。”

“多美好。她生前住在哪兒?”

“蒙馬特。有一個法國的偵探小組正在那裏開展工作,査看當地的情況,問訊調查,想找到點線索。”

“他們查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了?”

“我還沒聽說,頭兒。”

“挑一個早晨去蒙馬特。你親自査看一下,問幾個問題。別太聲張,烏茲。也許她住的房裏或是當地咖啡館有人見過她的小情人。”

“好主意。頭兒。”

“再替我做件事。請你把塔裏克卷宗裏的照片帶在身上。”

“你認為是他操刀幹的?”

“目前我想保留這種推測。”

“即使有人見過他,那些舊照片也派不上用處。從當初到現在他改頭換面過一百次了。”

“別拿我開玩笑。”沙姆龍撳下了閃動的綠燈,掐斷了電話。

天還沒有亮,沙姆龍的標致加長車就疾駛過海岸平原,向著耶路撒冷的方向,駛進了猶太山脈。沙姆龍摘下眼鏡,揉著雙眼下濕冷的皮膚。自從他中斷了退休生涯重返老本行以來,已經過了六個月。他所接受的是一項簡單的使命:重新穩定情報部門的軍心。因為一系列高度公開的行動嚴重破壞了這個部門,他的任務就是重振士氣,恢復這個機構昔日裏的團隊精神。

他已經成功地找到了症結所在——失敗的記錄並不比以往多,比如他的前任,也曾折戟沉沙,在策劃刺殺穆斯林領袖的行動中鎩羽而歸;然而令人驚嘆的成功記錄也沒有增加。沙姆龍比誰都清楚,他們這個部門之所以威名赫赫,令人膽寒,可不是靠四平八穩的常規遊戲贏來的。想當初他們曾偷過米格戰機,在敵人和友人的宮廷深處安插過間諜,以牙還牙、以恐怖對恐怖地對付過威脅以色列人民的勢力。沙姆龍不想給自己的辦公室留下一個保守的傳統,讓後人連錯誤都不敢犯。他給後人留下的團隊,手要伸得長,要敢於進攻。這個系統,要讓全世界的同行們搖頭嘆息,琢磨不透。

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掃羅王大道的機構裏並非人人都歡迎他的歸來。有人認為沙姆龍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所以沙姆龍應該留在太巴列,和自己的舊收音機較較勁,至於手中的火炬,還是傳給下一代吧。沙姆龍的反對派們會說,像莫迪凱這樣的人當然有資格成為領袖,這麽多年他一直在各項行動中奮力拼搏嘛。埃利也是當首領的料,他們還說,只要他再在執行官的位置上鍍鍍金,就可以準備做第一把手了。甚至行動部的勒夫也被認為是個好苗子,雖然勒夫有時候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而且多年來他還做過被敵人利用的事情。

沙姆龍被他們弄得很不解。因為他僅僅做了個保姆,根本沒有權力對掃羅王大道的高層人員做任何調整,但他被一群獵食者包圍著,一旦找到弱點,他們會隨時出擊。而活火山一般的勒夫則是最有威脅性的,因為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刺殺愷撒的布魯特斯。

沙姆龍心想:可憐的小勒夫,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誰玩兒呢。

“澤福·伊利亞胡是我的好朋友,”沙姆龍落座後,總理說道,“是誰對他下了毒手?”

他倒好了咖啡,將它貼著桌面推了過去,他沉靜的棕色眼珠盯住了沙姆龍。同往常一樣,沙姆龍感到盯住自己的是一頭綿羊。

“我說不準,不過我覺得有可能是塔裏克。”

只要一提塔裏克,就不用說出姓氏了,沒有必要。他的履歷深刻在沙姆龍的腦子裏。塔裏克·阿爾·胡拉尼,上加利利地區一位村長老的兒子,在南黎巴嫩的西頓以外一座難民營裏出生、長大,在貝魯特和歐洲接受了教育。他的哥哥曾是“黑色九月[2]”的成員,被沙姆龍親自領導的一個特別單位刺殺了。塔裏克傾盡平生之力決意為兄報仇。他參加了黎巴嫩的巴解組織[3],參加了內戰,接著又接受了17軍[4]的一個秘密崗位。上世紀八十年代,他在“鐵幕”後接受了全面訓練——在東德,在羅馬尼亞,在莫斯科,後來又從17軍調到了巴解組織的情報和安全機構“黑色九月”。最終他成了一個特別單位的領導人。這個單位的使命就是向以色列的保密機構和外交人員開戰。九十年代初,因為反對和以色列的談判,他同阿拉法特分道揚鑣了。他成立了一個緊密的小規模恐怖組織,致力於一個目標:破壞阿拉法特的和平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