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3/15頁)

“我要謝謝你,莎拉珍小姐,”狄雷尼面無表情的說:“接到通知後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見我們。”她站直身軀,雙腿張開約十八吋寬,兩手盡可能伸高在頭頂上擊掌。她開始緩緩往兩側傾身,臀部維持不動,上身往下壓成幾乎水平。

“叫我貝拉,寶貝,”她說。“我的朋友都叫我貝拉,連稻草人也叫我貝拉。不是嗎,稻草人?”

布恩轉頭朝狄雷尼無奈的笑了笑。

“我希望我們會成為朋友,”她說,仍從容的做著伸展操。“我真想跟大名鼎鼎的艾德華·X·狄雷尼交個朋友。”

“我沒這麽有名,”他不動聲色的說。

“夠出名了。我是你的粉絲,你知道。我想我知道連你都忘了的事。”

“是嗎?”他問到,有點不自在,也了解到他已經喪失了控球權。

“噢,是的,”她說。“我最喜歡的就是達基案了。”

他吃了一驚。達基案發生在二十年前。在紐約當然曾上過報,不過他懷疑勒坎弗鎮或整個弗吉尼亞州,有人曾讀過這則報導。

隆諾·達基是紐約市皇後區的一位汽車技工,他在某個星期六清晨到長島海灣釣魚,雖然當時已發布天候惡劣及小型船只要注意的警報。他到半夜尚未返家,他年輕的妻子心慌意亂,於是向警方報案。找到達基的船時已經翻覆,在岸邊幾百碼處漂浮。沒有隆諾·達基的蹤影。

這位失蹤的達基保了兩萬元的人壽險,積欠地下錢莊一大筆債,而且是個出名的遊泳健將。當他的妻子幾乎立刻申請保險理賠時,狄雷尼揣測這可能是一樁詐領保險金的案件。他破案的方式是說服那個妻子,說她失蹤的丈夫有一個女朋友,甚至還拿出一幀假造的相片給她看。

“就是這個女人,達基太太。很美吧?我們認為他跟她私奔了,我很抱歉要這麽說。顯然他是在午餐時及下班後和她幽會的。他偶爾會工作很晚才回家,對吧?我們有她鄰居的證詞,他們也指認了你先生。他經常去找她。我實在不願意由我來告訴你這件事,達基太太,不過我們認為他們兩人私奔了。佛羅裏達,極有可能。太遺憾了,達基太太。人們總是說,妻子是最後才知道的一個人。”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她崩潰了,狄雷尼在拉瓜迪亞機場附近的一家汽車旅館內逮捕隆諾·達基,他留起了胡子,正耐心等待他的妻子提領保險金後去與他會合。狄雷尼對他自己在這個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並不特別感到自豪,不過辦案總得臨機應變。

該案引發媒體爭相報導,他也因此一戰出名。一年後他便擢升為隊長。

“達基案?”他說。要他叫她貝拉,他實在叫不出口。“那是你搬來紐約之前許久的事。你想必曾查過我的背景。”

“就像你查我的背景一樣,親愛的,”她說。她的聲音輕快,帶著笑意,只有一絲弗吉尼亞慢條斯理的口音。“你查過了,沒有嗎?”

“當然。你似乎也沒有隱藏任何秘密。”

“噢,我根本沒有秘密,”她說。“對任何人都沒有。”

她開始將手伸高到頭頂,然後彎腰觸碰地板。不過她不是用手指尖觸碰,而是用手掌。他可以看得出來她的身材有多麽纖細、苗條。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贅肉。他想起一部他喜歡的老電影中有句精彩的對白。史賓塞·屈賽望著凱瑟琳·赫本說:“她的身上沒多少肉,不過有肉的地方,都是精肉。”

“那麽你知道我殺了我先生,”貝拉·莎拉珍若無其事的說。“我的第一任丈夫,距今的前四任。一場悲慘的意外。”

“是的,我知道這件事。”

“告訴我,艾德華·X·狄雷尼,”她嘲諷的說:“如果是由你來偵辦那件案子,你會怎麽做?”

“照我平常的程序,”他冷冷的說著,對她的輕浮感到厭煩。“首先,我會調查你先生當晚是否真的與哥們外出喝酒。或者是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如果當晚沒有,那麽其他的晚上呢?他的生活中是否有別的女人,或不只一個女人,讓你醋意大發,以致於沒有朝闖入者大喊‘是誰’,或高聲尖叫,或朝天花板開槍把他嚇跑,而是直接朝他開槍?”

“幾點了?”她忽然問道。

布恩瞄了手表一眼。

“快十點半了,貝拉,”他說。

“差不多了,”她說。“那是我每天用在健身的時間。”

她不再做運動,而是走向他們。她扭開落地燈(有血紅色燈罩),傾身向前與組長握手。

“艾德華·X·狄雷尼,”她說。“幸會。稻草人,很高興再見到你。這香檳與柳橙汁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慰勞我的辛苦。口味淡了點,很適合小女孩在早上喝。你們男生要來點什麽?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