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頁)

他盯著眼前的物品,旋即擡頭對托比說:“我需要把這裏的東西拍成數碼影像。”他朝顯微鏡點了個頭,問道,“該怎麽拍?”

“啊,小菜一碟。”這位年輕的探員把光學電線插進顯微鏡的底座。這幾條電線通向一個灰色大箱子,而箱子本身也帶有其他電線,托比再將那些電線接在文件室十幾台電腦中的一台上。他按下開關,不一會兒物質的微粒便在屏幕上顯現了。他調出一個菜單。

他對帕克說:“按下這個按鈕,就能存成JPEG格式的文件。”

“也可以附在電子郵件裏發送出去嗎?”

“只要給我郵箱地址,發到哪裏都行。”

“等會兒再發——我得先弄到郵箱地址。首先我想按不同倍數放大幾份。”

帕克和托比用兩台顯微鏡分別拍下三張照片,存入硬盤。

他剛拍完照片,氣相色譜分析儀正好發出嗶的一聲,數據開始出現在小組的專用電腦屏幕上。

盧卡斯說:“我找來了兩位鑒定師,他們正在材料組和元素組待命。”這兩個組在FBI負責分析微量證物。

“讓他們回家吧,”帕克說,“我想找別的人。”

“誰?”盧卡斯問,皺起眉頭。

“他人在紐約。”

“紐約市警局的人嗎?”凱奇問。

“以前是。現在是普通市民了。”

“為什麽不找這裏的人?”盧卡斯問。

“因為,”帕克回答,“我這個朋友是全國最厲害的刑事鑒定專家。PERT就是他創辦的。”

“你是說我們的搜證小組?”C.P.問。

“沒錯。”帕克查到一個號碼,打電話過去。

“可是,”哈迪指出,“今天是新年的前一天,他可能不在家。”

“不會,”帕克說,“他很少出門。”

“連假日都不出門?”

“連假日都不出門。”

“是帕克·金凱德啊。”電話免提的揚聲器裏傳來一個聲音,“我正納悶,那邊怎麽會有人打電話找我。”

“我們碰上的麻煩,你已經聽說了,對吧?”帕克問林肯·萊姆。

“啊,全聽說了。”他說。帕克想起,萊姆講話時極具感染力,這一點無人能及。“我說得沒錯吧,托馬斯?我是不是全聽到了?帕克,你還記得托馬斯吧?多年來一直飽受煎熬的托馬斯。”

“你好,帕克。”

“你好,托馬斯。他有沒有找你麻煩?”

“我當然有,”萊姆口氣粗魯地說,“帕克,我還以為你已經洗手不幹了呢。”

“我的確退休了。只是在兩小時前又復出了。”

“這事實在有些滑稽,對不對?老同事永遠不肯放過我們。”

帕克以前見過萊姆。他相貌俊朗,年紀和帕克差不多,深色頭發,脖子以下全部癱瘓。他從事顧問工作,上班地點就在家裏,位於中央公園以西的聯排住宅。“我喜歡聽你的課,帕克,”萊姆說,“那是去年的事。”

帕克回想起去年在紐約的約翰·傑伊刑事司法學院作過演講。當時萊姆就坐在演講廳的前排。他的輪椅漆成蘋果般的艷紅色,既別致又氣派。那次帕克演講的主題是刑事語言學。

萊姆接著說:“你知道嗎,因為聽了你的演講,我們定了一個人的罪。”

“怎麽回事?”

“有個人目擊了兇殺案,後來躲了起來,不肯跟嫌疑犯對質。不過他當時聽到疑犯在槍殺被害人前說:‘假如我是你——你這個混賬——我現在就會祈禱【注】。’後面的事簡直太有意思了。帕克,你在聽嗎?”

【注】此處原文為:If I were you,you prick, I'd say my prayers.

“當然。”林肯·萊姆講話時,你沒有不聽的道理。

“然後嫌疑犯被帶到警察局訊問的時候,對其中一個警探說:‘假如我想如實交代,對象也不會是你【注】。’你知道我們發現什麽破綻了嗎?”

【注】此處原文為:If I were going to confess it wouldn't be you.

“什麽破綻?”

萊姆像個開心的少年般大笑起來:“因為虛擬語氣啊! ‘假如我是你。’他用的be動詞是were,而不是was。據統計,現在全美國只有百分之七的人能正確使用這種虛擬語氣。你知道嗎?”

“我還真知道,”帕克說,“不過這樣就能定罪了?”

“當然不能。不過這樣就能說服他承認作案,作為認罪減刑的條件,”萊姆高聲說,“現在讓我猜一猜。你們那邊冒出一個歹徒,朝地鐵裏的人群掃射,唯一的線索卻只有——什麽來著?一封恐嚇信?一封勒索信,對吧?”

“他怎麽知道的?”盧卡斯問。

“我的消息很靈通!”萊姆大聲說,“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我知道歹徒一定寄了勒索信,因為這是帕克·金凱德打電話找我的唯一合理理由……你是誰——帕克,對不起,剛才問我話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