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5頁)

【注】即A4。現已成為美國的標準用紙。

至於紙張的質地,他可以肯定是廉價紙,是由機械紙漿批量生產的,而不是用牛皮紙——一種化學紙漿——制造的優質紙。

“信紙本身對我們沒什麽幫助,”他最後宣布,“太常見了。不是再生紙,酸性高,紙漿粗糙,使用了微量光學增白劑,熒光程度很低。由造紙廠和批發商大量批給零售連鎖店,包裝成家用信紙的品牌,沒有水印,也無法追查出特定的制造廠或批發商,當然也找不到單一的銷售點。”他嘆了口氣,“再看看墨水吧。”

他小心地舉起信紙,放在復式顯微鏡下,先用十倍鏡檢驗,繼而增加到五十倍。從筆尖在紙上壓出的凹痕,以及偶爾斷線與墨色不勻的現象,帕克能判斷出主謀用的是非常廉價的圓珠筆。

“也許是AWI【注】牌圓珠筆,百貨商場打折的便宜貨,三十九美分一支的那種。”他看著小組成員。大家都十分困惑,不得要領。

【注】AWI(American Writing Instruments),即文具品牌“美國書寫文具”的縮寫。

“那又怎樣?”盧卡斯問。

“那就糟了,”他加重語氣,“根本沒法追查,美國每家折扣店和便利超市幾乎都會賣這種圓珠筆,這張信紙也一樣。而且AWI從不用標簽。”

“標簽?”哈迪問。

帕克解釋,有些廠商在墨水裏加入一些化學制劑,像標簽一樣,以便識別產品,方便追查出生產的時間和地點。可惜AWI公司並沒有在產品中添加任何化學標簽。

帕克正要將顯微鏡下的信紙抽出來,卻忽然停住,發現信紙有些異樣。信紙有一部分退了色。他認為不是制造時產生的瑕疵。過去近五十年來,即使是品質低劣的紙張,在制造過程中也一定會添加光學增白劑,因此紙面色度參差不齊的現象十分罕見。

“幫我把那台PoliLight擡過來好嗎?”他問C.P.。

“什麽?”

“就是那邊那台儀器。”

身材魁梧的C.P.擡起像個小箱子一樣的異形光源機。這種機器能顯示出多種肉眼無法看見的物質。

帕克戴上一副特殊護目鏡,打開黃綠色的燈光。

“該不會讓我受輻射吧。”C.P.說,聽來他只是半開玩笑。

帕克手持PoliLight的光筆掃描信封。沒錯,右邊三分之一的部分顏色比其他地方淺。他接著掃描了信紙,發現信紙頂端和右側有顏色很淺的L形花紋。

真有意思。他繼續研究。

“看見角落裏退色的地方沒有?我認為這張紙被太陽曬得退色了,信封有一部分也是。”

“在哪裏?在他家還是在店裏?”哈迪問。

“都有可能,”帕克回答,“不過從紙漿的黏合度來看,我猜這張紙最近才被人拆包使用,所以應該是在店裏。”

“那麽,”盧卡斯說,“那家店的窗戶一定是朝南的。”

沒錯,帕克心想。思維夠敏捷。他自己都還沒想到。

“為什麽?”哈迪問。

“因為現在是冬天,”帕克指出,“如果那家店面朝其他方位,日光無法強到足以漂白紙張的程度。”

帕克再次開始踱步。這是他的習慣。傑弗遜的妻子過世後,長女瑪莎曾這樣形容父親的舉動:“幾乎日夜不停地踱步,只在體力不支時偶爾躺下歇息。”帕克每次鑒定文件,或與特別困難的謎題纏鬥時,無名氏兄妹常嗔怪他:“又繞著圓圈走來走去了。”

工作室的格局又重回腦中。他走向櫥櫃,打開櫃門,拉出一塊鑒定板以及幾張微物搜集片。他拿著勒索信的一角,用駱駝毛刷輕掃表面,希望刷出細微物質,卻一無所獲。不過他並不驚訝。紙張是最容易附著物質的材質之一,能吸附所到之處的許多物質,而這些物質往往會被紙纖維緊緊附住。

帕克從工具箱中取來一支大針筒,從信紙與信封上挑出小塊墨水和紙片。“你知道那東西該怎麽操作嗎?”他問托比。他指的是角落裏那台氣相色譜分析儀。

“當然會,”他說,“我拆過一台。純屬好奇。”

“把這兩樣分別檢查一下,一個是信紙,一個是信封。”帕克邊說邊遞給他樣本。

“沒問題。” 棒槌學堂·出品

“這有什麽作用?”C.P.又問。臥底探員和攻堅探員通常對化驗工作沒有太多耐心,對刑事科學的了解也少之又少。

帕克解釋,這台機器能分離刑事案現場發現的化學物質,並一一加以分辨。機器隆隆響起,令人心驚。其作用是燃燒樣本,分析蒸氣裏的物質。

帕克繼續用刷子刷著信紙與信封,這一次刷到了一些東西。他將載玻片放在兩台萊茨牌復式顯微鏡下。他看看其中一台,再看看另外一台,轉動著聚焦鈕,徐徐移動塗過潤滑油的精準機械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