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法院墻上的一塊牌子,說明了這個州名乃源自於拉丁文Carolus,意思是“查理”。是查理一世同意把這塊土地專供殖民者居住。

/卡羅來納……/

阿米莉亞·薩克斯曾以為這州名是因某個叫卡洛琳的皇後或公主而來。她在布魯克林出生長大,對這個州的興趣和知識都少得可憐。

現在她坐在法院裏,雙手仍被銬著,身旁左右各坐著一位法警。這幢紅磚建築的年代久遠,裏面全是桃花心木和大理石地板。墻上油畫裏有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她猜想,可能是法官或統治者。這些人一臉嚴肅地望著她,似乎知道她有罪。法院裏好像沒有空調,但不斷吹入的微風和屋裏的陰暗讓這個地方感覺清爽。這都得歸功於十八世紀的偉大工程師。

弗雷德·戴瑞慢悠悠地走向她。“嗨,你要來杯咖啡或什麽其他的嗎?”

左邊那位法警開口了,但才說了“不準,而且——”幾個字,之後的話就被戴瑞身上那張司法院發的證件給擋回去了。

“不用了,弗雷德。林肯呢?”

現在已經快九點三十分了。

“不知道。你也知道那個人,有時候老是不見人影。在那些不能走路的人裏,他是我見過的最能跑的人。”

露西和加勒特也還沒來。

所羅門·吉伯斯穿著一套看起來很名貴的西裝,向她走來。右邊的法警挪了一下位置,好讓這位律師坐下。“嗨,弗雷德。”吉伯特對調查局探員戴瑞打招呼。

戴瑞點點頭,態度有點冷淡。薩克斯推斷,這是因為當辯護律師的人老是讓探員辛苦逮來的嫌疑犯無罪開釋的緣故。

“都談好了,”吉伯斯對薩克斯說,“檢察官同意以過失殺人判刑,其他都不追究。五年,不能假釋。”

/五年……/

吉伯斯律師繼續說:“但是,有個問題我昨天卻沒有想到。”

“什麽問題?”她問,想從他臉上的表情判斷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問題是,你是警察。”

“我是警察和這件案子有什麽關系?”

吉伯斯還沒開口,戴瑞倒是先說了。“你是執法的警察,到了裏面也是。”

她仍不懂他的意思,這位調查局探員便繼續解釋:“在監獄裏,你會被單獨隔離起來,否則你絕對撐不過一個星期。那很難忍受,阿米莉亞,真的很難忍受。”

“可是,沒人知道我是警察。”

戴瑞微微一笑。“從你領到囚服衣物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會知道你該被他們知道的每一件事。”

“我從未在這個地方抓過人,他們何必管我是不是警察?”

“不管你從哪兒來,都沒有分別,”戴瑞說,看向吉伯斯,這位律師也點頭表示同意,“他們絕對不會把你和其他犯人關在一起。”

“所以,這五年中我都必須獨處?”

“恐怕如此。”吉伯斯說。

她閉上眼睛,一陣惡心的感覺傳遍全身。

五年的束縛、幽閉與夢魘……

還有,以有前科之身,她不敢想象,自己該如何為人母呢?她快被絕望的感覺鉗制得無法呼吸了。

“所以?”吉伯斯說,“你還要繼續嗎?”

薩克斯睜開眼睛。“我會認罪求情。”

法院裏擠滿了人。薩克斯看見梅森·傑曼和其他一些警員。在前排的地方有一對表情冷酷的夫婦,紅著眼睛,可能是傑西·科恩的父母。薩克斯很想過去和他們說話,但他們輕蔑的眼神使她望而卻步。在這些人中,她只看見兩張和善的臉:瑪麗·貝斯·麥康奈爾和一位可能是她母親的肥胖婦人。不見露西的蹤影,也沒看到林肯·萊姆。她猜,他一定不忍心看見她被戴上手銬腳鐐拖到法庭受審。也好,這樣是對的;法警解開她身上的鐐銬。所羅門·吉伯斯在她身旁坐下。

法官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肅然起立。法官是位個子瘦長的男人,他穿著寬大的黑色長袍,在高高的法官席上坐下。他花了幾分鐘閱讀档案文件,又和旁邊的書記官說了些話,然後才點了點頭。書記官宣布:“北卡羅來納州政府控告阿米莉亞·薩克斯一案開始審理。”

法官向那位從洛利市來的檢察官點點頭,他是個高大、銀發的男子。他起身說:“庭上,被告和控方已達成認罪求情協議,就警員傑西·科恩之死,被告同意認二級謀殺罪。州政府同意撤除其他控告,並請求判處被告五年有期徒刑,不得假釋或減刑。”

“薩克斯小姐,你是否已和律師討論過這項協議?”

“是的,法官大人。”

“他已告知你有權拒絕協議結果,進入公開審判程序?”

“是的。”

“你是否明白假如你接受協議,便是自認罪行,將受到謀殺案重刑判決?”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