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

該死,波特想,用拳頭敲著桌子。

“哦,老兄,”巴德嘟噥著,然後又說,“哦,耶穌啊!”

波特拿起雙目望遠鏡,看見一個小女孩兒出現在屠宰廠的窗戶裏。她長得很胖,圓圓的臉頰上掛著淚珠。當槍口碰到她剪短的頭發時,她閉上了眼睛。

“報一下時間,托比。”

“四分三十秒。”

“那是她嗎?”波特低聲問勒波,“喬斯琳?”

“我肯定。”

“你注意到那把霰彈槍是十二口徑的了嗎?”波特平靜地問。

勒波說他注意到了。“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缺乏彈藥。”

德裏克瞥了他們一眼,為他們無情的談話感到震驚。

“上帝,”巴德粗聲粗氣地說,“得做點兒什麽。”

“什麽?”波特問。

“唔,再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你會給他子彈。”

“不行。”

“四分鐘。”

“但是,他就要殺了她。”

“我想他不會。”他會嗎?他不會嗎?波特思考著。他真的無法確定。

“看他,”巴德說,“注意!槍對著那女孩兒的頭,從這兒我能看見她在哭。”

“那是他有意讓我們看到的。沉住氣,查理。絕不能協商武器和彈藥的事。”

“但是,他會殺了她。”

“三分三十秒。”

“如果那樣,”波特說,努力控制著不耐煩,“他不就完全沒有彈藥了嗎?他只能坐在那裏,拿著兩把空手槍和一把霰彈槍?”

“哦,或許他剩下一顆子彈,他打算把它用在這女孩兒身上。”

一名人質命懸一線。

波特繼續盯著那個孩子難看的臉。“我們現在只能假定有九次災難——裏面所有女孩兒。整整一百發十二口徑子彈?那會使傷亡人數翻倍。”

“三分鐘。”托比說。

外面,斯蒂爾威爾變得很不安,他蓬亂的頭發豎了起來。他看了看指揮車,又注視著屠宰廠。他沒有聽到那個交易,但是,像所有其他警察一樣,從窗戶能夠看見那個可憐的女孩兒的頭。

“兩分三十秒。”

“給他一些空包彈,或者一些能夠堵住槍口的子彈。”

“好主意,查理。但是我們沒有這些東西。他不會這麽早就浪費一個人質。”這是真的嗎?波特也拿不準。

“浪費一個人質?”另一個警察——德裏克,那個技師——的聲音從指揮車的另一頭傳來。波特相信那個人還會低聲加上一句:“婊子養的。”

“兩分鐘。”托比鎮定地說。

波特向前弓著腰,盯著窗外。他看見了警車構成的馬其諾防線後面的警察,一些人正不安地回頭看著指揮車。

“一分三十秒。”

漢迪要幹什麽呢?他怎麽想的?我看不透他。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我要和他再談談。從現在開始一小時內我應該知道他是否會殺了她。現在,所有我看見的都是幻象和危險。

“一分鐘。”托比報出時間。

波特拿起電話,按了快撥鍵。

“上行線。”

“洛?”

“阿特,我已決定我還要整整一百發格洛克子彈。”

“不行。”

“準備一百〇一發格洛克子彈。我三十秒損失一發,我需要彌補。”

“沒有子彈,洛。”

德裏克跳到前面,抓住波特的胳膊。“答應他,看在上帝的分上。”

“警官!”巴德喊道,把那個人拉走,推到角落裏。

漢迪繼續說:“記得越共得到子彈的事嗎?那是在電影中,在頭上,血像噴泉一樣噴湧而出。”

“我不能那麽做,洛。你不理解嗎?我們關系不好,或者別的原因?”

“您應該開始談判!”巴德低聲說,“跟他談點兒別的。”現在他有些後悔把德裏克·埃爾伯推走了。

波特不理他。

“十秒鐘,波特。”托比邊說邊不安地用手撫弄著耳洞。他從他那珍愛的撥號盤邊轉過身,望著窗外。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十分鐘,或一小時。控制車裏一片寂靜,除了電話線裏傳出的靜電噪音,就像指揮車的揚聲器在滴血。

波特發現自己正屏住氣,他調整了一下呼吸。

“洛,你還在嗎?”

沒有回答。

“洛?”

突然,槍放下了,一只手抓住了那個女孩兒的衣領。當她被拖回屠宰廠時,她的嘴張大了。

波特推測他會說:你,阿特,怎麽回事?回家了?

“嗨,阿特,怎麽樣?”漢迪愉快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

“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你怎麽樣?”

“好極了。這是筆交易。我一小時殺一個,直到直升機過來。準點,每小時,從四點開始。”

“哎,洛,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們需要比這更多的時間才能弄到大直升機。”

波特猜他會說:去他媽的,你照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