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三十一分(第4/6頁)

“這麽說,它們是紅衣鳳頭鳥了?”凱莉問。

梅勒妮沒回答,小女孩兒拍著她的肩膀,又重復了一遍問題。

“是的,”梅勒妮回答,“當然。這首詩是寫紅衣風頭鳥的,你們就是一群漂亮的紅衣鳳頭鳥。”

“我還以為是紅衣大主教【注】呢。”哈斯特朗太太打著手勢,轉動著眼珠。蘇珊大笑著。喬斯琳點著頭,但是好像深受刺激,因為有人又一次用妙語擊敗了她。

【注】:紅衣鳳頭鳥的英文是cardinal,亦有紅衣大主教之意。

假小子香農,克裏托弗·派克【注】的忠實讀者,問梅勒妮為什麽不把詩中的鳥寫成鷹,長長的銀色的嘴,還有滴著血的爪子。

【注】:克裏托弗·派克(Christopher Pike,1954- ),美國作家。

“是我們嗎?”凱莉問,“在詩中?”

“或許吧。”

“但是有九個呢,還包括你,”蘇珊指著老師,以孩子的邏輯說,“加上哈斯特朗太太就是十個了。”

“確實有這麽多,”梅勒妮回答,“我可以改一下。”她心裏想:做點兒什麽。往餡餅上抹奶油嗎?胡說。要取得控制權。

做點兒什麽!

去跟布魯圖談談。梅勒妮突然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她轉過身,蘇珊用手語問:“你要幹什麽?”

梅勒妮轉向那幾個男人,她在想:“哦,不要指望我,姑娘們。那是錯誤的。我不是做這種事的人。哈斯特朗太太年長。蘇珊比我強壯,她說話時,所有人都聽,不管是聽力正常的人還是聾子。”

我不能……

不,你能。

梅勒妮邁進大房間,觸摸到從天花板滴落下來的水滴。她避開一個搖擺著的掛肉的鉤子,走近那幾個男人。就放走雙胞胎吧,還有貝弗莉。誰能不讓一個七歲的孩子走呢?誰能不同情一個受哮喘折磨的孩子呢?

熊擡頭看著她,咧嘴笑了。留著平頭的鼬鼠正在往手提電視機裏塞電池,沒有注意她。在一邊遊蕩的布魯圖正看著窗外。

梅勒妮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屠宰房。蘇珊皺著眉頭,她再一次打著手勢:“你在幹什麽?”梅勒妮意識到她的批評,覺得自己像個高中生。

只是問問他。把話寫出來,請放了那幾個小女孩兒吧。

她的手在顫抖,她的心像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沉。她能感覺到熊說話時空氣中的振動。布魯圖也慢慢轉過身來。

他看著她,甩動著濕漉漉的頭發。

梅勒妮愣在那裏,感覺到他的眼睛在看著她。她打手勢要寫什麽,他走向她,她僵住了。他拿起她的手,看著她的手,一個小小的銀戒指戴在右手的食指上。放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臉,他笑了。然後他走向另外兩個男人,背對著她,好像她根本不是什麽威脅,好像她比最小的學生還小,好像她根本不存在。

她覺得很受傷害,比挨了打還難受。

她很害怕,不敢再接近他;她覺得很羞辱,沒臉再回到屠宰房。梅勒妮就這樣待在那裏,盯著窗外那一排警車、蹲著的警察,以及在風中搖曳的雜草。

波特透過貨車的防彈窗戶盯著屠宰廠。

他們必須盡快談談。洛·漢迪已經在他的腦海中越來越大。談判中有兩個內在的危險,一個是在開始時放大了人質劫持者的形象,因而會考慮自衛——波特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另一個是他自己的斯德哥爾摩症——它隨後會出現。他必須對付它。他知道他必須這樣做。

“投擲電話準備好了嗎?”

“這就好。”托比正把號碼編入控制台的掃描儀,“我需要安裝一個全方位麥克風嗎?”

投擲電話是一種很輕很粗糙的手機,包含一個可以把任何通話發送到戰地指揮所的雙重發射線路和一個呼叫號碼的解讀器。通常,劫持者只和談判者說話,但是有時他們會呼叫同謀者或朋友,這些對話有時能幫助威脅處理小組進行交涉或獲得戰術優勢。

有時也會將一個微型全方位麥克風藏在電話裏,這樣即使人質劫持者不在用這個電話,他的談話信息也可以被截取。每個談判者都想準確地知道障礙中的人說了什麽,但是如果麥克風被發現了,就將帶來報復,而且肯定會損害劫持者對談判者的信任——這種場合下唯一真正的資本。

“亨利?”波特問,“你怎麽看?他會發現嗎?”

亨利·勒波敲打著電腦鍵盤,調出漢迪迅速增加的档案,滾動著頁面。“從沒上過大學,高中時自然科學和數學得A。等會兒,看這兒,在部隊服務中心研究過一段時間電子學,在那兒沒有待很長時間。他用刀刺傷了他的警官。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信息。我認為不要把麥克風放在裏面,他會發現的,他擅長工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