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險岔路 Chapter 17 第五段視頻

“是煤氣。”庫爾特警探告訴我。我靠著急救車一側拿冰袋敷著頭。我的傷其實非常輕微,但因為傷在自己身上,所以感覺比較嚴重。我一點兒都不喜歡,更不喜歡我引起的注意。街對面溫布爾家的廢墟中,消防員還在往冒煙的瓦礫堆上噴水。房子並沒完全被毀,但中部一大部分從房頂到地面都沒了,房子肯定貶值了不少。

“所以,”庫爾特說,“他讓煤氣從墻壁供熱系統泄漏出來,進入那個隔音室,又點燃了什麽東西扔進去,我們還沒查明是什麽,然後他在爆炸前跳出了門。”庫爾特停了一下,舉起隨身帶著的大瓶“激浪”灌了一口。我看著他的喉結在松弛肮臟的皮膚下動了幾下。他喝完後將食指伸進汽水瓶口,用胳膊蹭蹭嘴,然後看著我,好像我不讓他用紙巾似的。

“你說為什麽是在隔音室?”他問。

我搖了一下頭又停住,頭還挺疼。“他是個錄像編輯員。”我說,“他可能需要隔音室錄音。”

“錄音,”庫爾特說,“而不是把人剁了。”

“對。”我說。

庫爾特搖了搖頭,顯然他的頭一點兒都不疼。他搖了好幾秒,邊搖邊看著冒煙的房子。

“所以,你當時在這兒,不過為什麽?”他說,“我不大懂這部分,德克斯特。”

他當然不懂這部分了。我盡一切努力就為了不回答關於這部分的任何問題,每次有誰接近這個話題我都搖頭擺手裝死裝活。當然我知道,遲早得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可難的就是這個令人滿意。從我爬起來,到靠在樹上欣喜地發現自己的四肢仍然能活動,到我被包紮好,庫爾特過來跟我說話,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想好借口。這會兒庫爾特轉過頭直勾勾地看著我,我知道自己沒法兒再拖了。

“那麽,是怎麽回事兒?”他說,“你為什麽會在這兒?取幹洗好了的衣服?兼職送比薩?還是怎麽的?”

親耳聽到庫爾特表現出微弱的智慧真是挺令人驚訝的。我一直都把他當成超無趣、超弱智的廢物點心,除了填寫事故報告之外什麽都不會。可這會兒他正在非常專業而且面無表情地向我發問。要是他連這個都會,我得想到他也能做二加二的算術題了。我真為此震驚。於是我打起精神,決定認真地撒個帶點兒小真相的彌天大謊。“是這樣,警探。”我說,帶著一副又痛苦又猶豫的表情,我暗自得意。然後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我認為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奧斯卡的經典橋段。“抱歉,我的頭還有點兒暈,他們說我是輕微腦震蕩。”

“是在你來之前嗎,德克斯特?”庫爾特說,“你還能回憶起你為什麽到這兒來嗎?”

“我記得,”我勉強說道,“只是……”

“你覺得不舒服。”他說。

“是,就是這樣。”

“我能理解。”他說,我以為我就此蒙混過關了,可惜沒有。“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他殘酷地說道,“你他媽到底為什麽會在這他媽的房子爆他媽的炸的時候正好在這兒。”

“不太容易說清楚。”我說。

“我想也是,”庫爾特說,“因為你還沒說呢。你會告訴我的,對吧,德克斯特?”他從瓶口拔出手指,喝了一口,又把手指塞回去。瓶子空了一大半,掛在那裏,看上去跟個讓人不好意思的醫療外掛設備似的。庫爾特又抹了一下嘴。“你瞧,我真的知道,”他說,“因為他們說裏邊有具屍體。”

我的脊梁骨自上而下地滾過一陣微微的震動,從頭頂到腳後跟。“屍體?”我尖銳地問了一句。

“嗯,”他說,“一具屍體。”

“你是說,死了?”

庫爾特點點頭,臉上一副好笑的神情盯著我,我發現這會兒我倆對調了角色,我成了笨的那個。“對,沒錯,”他說,“因為爆炸的時候,它在屋裏,所以它應該已經死了。”他說,“它沒法兒動彈,被捆得死死的。你說誰會在房子就要爆炸前把一個人捆成那樣呢?”

“那……嗯……一定是兇手幹的。”我口吃地說。

“啊哈,”庫爾特說,“所以你說是兇手殺的,是吧?”

“啊,是的。”我說,盡管頭痛欲裂,可我也知道這回答有多見鬼。

“啊哈,不過兇手不是你,是吧?我是說,不是你把那家夥捆上,又扔了個火引子進去的吧?”

“在房子爆炸前,我看見那家夥開車跑了。”我說。

“那家夥是誰,德克斯特?我是說,你知道他的名字或其他線索嗎?那樣就有用多了。”

大概我的腦震蕩開始擴散了,一陣可怕的麻木感席卷而來。庫爾特懷疑我了,盡管我在這件事兒上相對無辜,但繼續調查下去會對德克斯特不妙。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我,一眨也不眨。我得給他個說法,可即便腦震蕩,我也知道我絕不能告訴他韋斯的名字。“我……它……車子是用肯尼思·溫布爾的名字注冊的。”我猶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