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險岔路 Chapter 17 第五段視頻(第4/6頁)

阿斯特突然來到沙發邊,吵醒了我。“媽媽說你的頭被打了。”她說。

“是的,沒錯。”我說。

“我能看看嗎?”她說。我被她的關心深深地打動了。我低下頭給她看那個腫塊和被血粘住的頭發。“看上去不怎麽嚴重。”她說,聽上去有點兒失望。

“不太嚴重。”我告訴她。

“那你不會死吧?”她禮貌地問。

“還不會,”我說,“你做完作業前都不會。”

她點點頭,看看廚房說:“我討厭數學。”然後朝走廊走去,好似要跟她討厭的數學短兵相接。

我又睡了過去。湯終於來了。我以前好像說過,麗塔是個非常棒的廚子。喝下去大半碗雞湯後,我開始想我該多給這個世界一次機會。麗塔一直都在嘮嘮叨叨,我不太喜歡這樣,不過這會兒生活看上去挺順溜,所以我由得她拍松枕頭,用涼毛巾擦我的臉,然後揉著我的脖子,我把一大碗湯都喝光了。

很快整個晚上快過去了,科迪和阿斯特溜進來小聲道了晚安。麗塔把他們送到床上。我走進洗手間刷牙。我正刷得起勁兒,從洗手池上方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頭發橫七豎八地翹著,一邊臉上有道傷,眼睛也凹陷下去。我看上去跟警察局的嫌犯存档照片似的,一副剛被逮進來還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麽被捉住的樣子。我希望這不是在預示著什麽。

之前我都賴在沙發上打盹兒,困得要命,刷完牙我已經累得不行了,可還是用意志支撐自己爬到床上,碰到枕頭的時候,我想著就這麽睡去吧,明天再說明天的事兒。可是,唉,麗塔有話要說。

兒童房傳來的晚間祈禱的低微聲停止以後,我聽見麗塔進了浴室,水聲響起,過了一會兒,我幾乎已經睡著了。床單瑟瑟動起,一個散發著強烈蘭花香氣的物體鉆了進來,躺在我身邊。

“你感覺怎麽樣了?”麗塔說。

“好多了。”我說。為了表示感謝,我補充一句:“湯還真管用。”

“太好了。”她低聲說著,把頭靠在我的胸前。她就這樣躺了一陣兒,我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拂過我的胸膛,我不知道被她的頭壓著我還能不能睡著。但她呼吸的節奏變了,變成了輕微的顫音,我發現她在哭泣。

世上沒有什麽比女人的哭泣更讓我困惑的了。我知道我應該安慰她,殺死惹她哭泣的怪獸,所以我把手臂從她的脖頸下伸過去,用手拍著她的頭說:“沒事兒的。”

“我不能沒有你。”她說。

我當然沒打算消失。我也這麽跟她說了。可她哭開了,身體在靜靜的飲泣中顫抖著,濕濕的淚水在我胸前流成了河。“哦,德克斯特,”她抽泣著說,“如果我也失去了你,可怎麽辦?”

這個“也”字,讓我不由自主地跟一隊不認識的人組成了聯盟。是不是麗塔曾經弄丟了一些人,她怕我也被丟到那堆人裏?可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她是說她的前夫,那個虐待她、科迪和阿斯特的癮君子嗎?是他把這兩個孩子折磨得變成了我的同伴。可他現在在監獄裏,跟他為伍當然不是什麽好事兒。還是另外有在麗塔生命中因為天災人禍失蹤的人?

我正等著她進一步表白思緒,她卻將臉從我的胸前挪開,她仍然哭泣著,在我的胸口留下一串迅速變涼的淚痕。

“躺著別動,”她抽泣著說,“腦震蕩的人不能累著。”

你永遠弄不懂一個哭泣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半夜醒來後我想,他到底想要什麽?我腦袋裏仍然好似塞滿了糨糊,有那麽幾分鐘,我躺在那兒什麽也想不出來,除了這個問題在我腦子裏一遍遍地重復:他到底想要什麽?

韋斯想要什麽?他並不是只為滿足他自己的黑夜行者,我肯定。在接近韋斯或他的作品時,我心裏的行者並沒有同情的反應。通常情況下,在接近另一個同類時我都會有的。

而且他的方式是從已經死亡的屍體開始,而不是自己弄死一個,直到他殺了多伊奇,這表明他要的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是什麽呢?他為屍體錄像。他拍目睹屍體的人。他也拍我,很別出心裁,是的,可所有這些把我搞糊塗了。這些事兒好玩兒在哪兒呢?我看不出來——這讓我無從了解韋斯的心理,找出他的規律。一般來說,以殺戮為樂的變態者之所以殺人是因為他們必須殺人,他們從殺人中獲得樂趣,這我完全理解,因為我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可是對於韋斯,我怎麽也找不到共鳴,找不到同情,也沒法兒判斷他下一步會去哪兒,會做什麽。我有種很壞的預感:不管他下一步會怎樣,我都不會喜歡——可我就是不知道那會是什麽,而我也非常不喜歡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