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4 博物館裏的教育(第4/10頁)

“我不知道,”我說,“反正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她從鼻子裏哼哼了一下。“根據從這家夥身上查出的確鑿無疑的證據,根本沒人在乎誰覺得怎麽樣,德克斯特,”她說,“你幹嗎不開心點兒,享受辛勤工作一天的成果呢?”

“他看上去真的不像在撒謊。”我說,但語氣有些無力。

德博拉聳聳肩:“他是個瘋子,這我沒辦法。就是他幹的。”

“但如果他的確有些精神不正常,怎麽突然就發作了呢?他三十多歲了,這是他第一次幹壞事兒?說不通啊。”

她拍拍我的肩膀,又一次笑了起來:“說得好,德克斯特。你幹嗎不上網查查他的背景?我肯定咱們能找出來些什麽。”她看看手表:“新聞發布會一結束你就開始查,好嗎?來吧,別晚了。”

我只好老老實實地跟著她,心下疑惑自己怎麽就老願意義務加班幹活兒。

德博拉被賜予了出席記者招待會的光榮權利,馬修斯局長一般不輕易給的。這是她第一次作為主管偵探負責一個大案來面對媒體,看樣子她已經仔細研究過該如何在晚間新聞中舉止應對。她收起笑容和其他表露情緒的表情,用標準的警察職業語言陳述事實。只有像我這麽熟悉她的人,才能在她那板著的臉孔下看出她有多麽百年不遇地欣喜若狂。

我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有人嗎?”我試探地問。沒人,只有一片空寂。在最初的麻木消失之後,我心裏的缺口開始疼痛。工作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可工作一結束,就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從自艾自憐的情緒中擺脫出來。

黑夜行者去哪兒了呢,為什麽他要去那兒?如果他是被什麽東西嚇跑的,那會是什麽呢?什麽能嚇壞一個為黑暗而生,來到人間只為了與刀鋒共舞的東西呢?

這讓我有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壞念頭:如果真有什麽能把黑夜行者嚇走,它會跟著黑夜行者,直到把他攆得遠遠的嗎?還是它仍然跟著我?我是不是已經赤手空拳沒有了任何保護,完全沒法兒預知背後是不是有危險,直到它的口水滴到我的脖子上?

我越想越糊塗,也越難受。好在悲傷的良藥是拼命工作,我轉過身對著電腦開始查資料。

幾分鐘後,傑拉爾德·哈爾彭博士的生平及背景便展現在我眼前。這個結果比單純用谷歌搜索哈爾彭的名字所得到的復雜一些。比如,有加密的法院卷宗,花費我足足五分鐘的時間才打開。可一旦進入,便發現工夫花得很是值得。

光是寄養家庭的記錄便夠有看頭了——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無父無母的童年和哈爾彭相仿。因為哈裏、多麗絲和德博拉,我有了豐裕的家庭和關愛的家人。哈爾彭則不是,他輾轉於一個又一個寄養家庭,直到最終進了錫拉丘茲大學。

不過更有看頭的是一個沒有授權不得開啟的絕密文件,那是一紙法院判決。我前前後後讀了兩遍,印象非常深刻。“噢,噢,噢,噢。”我說著,每一個字都從我空寂的小辦公室的墻上彈回來,讓人有些不舒服。因為重大發現總是在和人分享時才更刺激,所以我伸手拿起電話,打給我妹妹。

僅僅幾分鐘之後,她沖進我的工作間,坐到一把折疊椅上。“你找出什麽了?”她說。

“傑拉爾德·哈爾彭博士有一段非同尋常的過去。”我說,字斟句酌,免得她從桌子後面一躍而起沖過來抱我。

“我知道,”她說,“他幹了什麽?”

“不在於他幹了什麽,”我說,“說起來,是生活對他幹了什麽。”

“別貧了,”她說,“到底怎麽了?”

“從頭說吧,他是個孤兒。”

“好啦,德克斯特,說關鍵的。”

我舉起一只手,示意她平靜一點兒,但顯然不管用,她開始用手敲起桌子來。“我想給你描繪一幅精致的畫面,妹妹。”我說。

“你畫得快點兒。”她說。

“好吧。哈爾彭被人發現生活在公路旁的紙盒子裏以後,進入了紐約上州20的寄養系統。這些人找到了他的父母,他們在不久之前雙雙死於暴力事件,看上去是罪有應得。”

“這是他媽的什麽意思?”

“他們把哈爾彭送給了戀童癖們。”我說。

“天哪。”德博拉說道,她顯然被嚇了一跳。即使在邁阿密,這也太過分了。

“哈爾彭一點兒都不記得這些細節,他在刺激之下失憶了,档案上是這麽寫的。這也合理,失憶是對重復性重大刺激的反射性應對,”我說,“那的確有可能。”

“好吧,我靠。”德博拉說,我心裏暗暗為她的優雅喝彩,“所以他屁都不記得了。你得承認這倒對頭。那女孩想陷害他強奸,他便擔心起終身教職來,一緊張就殺了她,這些都是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