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莫洛克的信徒 Chapter 2 失常的黑夜行者(第2/10頁)

我的視力恢復了。我環顧四周,沒有絲毫異樣。一小群圍觀的人被擋在黃色膠帶後面,一些巡邏的警察、幾個便衣警探,還有我的法醫部的同事們在灌木叢裏手腳並用地搜索著。一切都很正常。於是我轉向內心深處那雙從不會出錯的眼睛。

“怎麽了?”我無聲地問道,閉上眼睛向黑夜行者尋求答案。他還從來沒有這麽不安過。我已經習慣了從我的黑夜夥伴那裏得到建議,而且往往我到犯罪現場看過第一眼,就會收到他或仰慕或逗樂的評價。可是這次只有苦惱和困頓的感覺,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什麽?”我再次問道。但是除了隱形翅膀扇動時發出的沙沙聲,沒有別的回答。我暫且不去想它,走回現場。

兩具屍體很明顯是在別的地方被燒的,因為在附近沒有發現足以把兩個中等身材的女性燒得這麽透的燒烤爐。是兩個晨跑的人在湖畔的小路邊發現她們的。這湖貫穿邁阿密大學校園,環湖是一條小路。從少量的血液分析,我認為她們的頭是在她們被燒死後拿走的。

有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屍體被擺放得很整齊,燒焦的雙臂合攏在胸前,樣子近乎虔誠。在原來頭顱的位置,一個陶瓷牛頭端正地擺放著。

這樣的情景總能讓黑夜行者饒有興趣地做出評價,一般是幾句開心的低語、一聲輕笑,有時甚至會忌妒。但這次,黑夜行者一言不發,連一聲嘆息、一句低語也沒有。

我帶著新生出的敬意回頭看看兩具燒焦的屍體。我弄不清這到底有什麽意義,但因為黑夜行者從來不曾這樣,還是應該查個究竟。

安傑爾·巴蒂斯塔正手腳並用地在小路另一邊調查,非常仔細地篩查著我既看不到也沒有興趣去看的一切。“你找到了嗎?”我問他。

他頭也沒擡:“找到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說,“但它肯定在這附近。”

他拿出一把鑷子,夾起一片草,死死地盯著看了一通,然後放進一只塑料袋。他說:“怎麽回事兒,誰會放個陶瓷牛頭呢?”

“因為如果放巧克力就化了。”我說。

他依舊頭也不擡地點點頭:“你妹妹覺得這事兒跟薩泰裏阿教有關。”

“是嗎?”我說。我可沒想到這個,這讓我有點兒生氣。畢竟這裏是邁阿密,不管什麽時候趕上宗教儀式而且和動物的頭有關,薩泰裏阿教都應該是我們第一個想到的。它是非洲和古巴的一種宗教,融合了約魯巴萬物有靈的信仰和天主教教義,在邁阿密盛極一時。動物祭祀和象征主義對它的信徒來說司空見慣,這應該能用來解釋那兩個牛頭。盡管只有一小部分人真的信奉薩泰裏阿教,但本地很多家庭都會有從香火店買回來的一兩根小聖燭或幾串瑪瑙項鏈。大家對這種事情的態度通常是,即便不信,也不妨多少表示一點兒尊重。

當我得知是德博拉負責這個案子後松了一口氣,因為那意味著調查工作不會犯出格的愚蠢錯誤。我也希望這個案子能讓她的時間使用得更有效一些。她最近不分晝夜地守著她那受傷的男朋友——凱爾·丘特斯基。凱爾在他最近一次和瘋子手術師的遭遇戰中丟了一只胳膊,那人專門將人變成去皮土豆。就是他將多克斯警官許多不那麽必要的部分巧妙地一一削去。他沒來得及把凱爾的手術做完。德博拉把整件事兒變成了自己的神聖使命,她把很棒的外科醫生一槍崩了之後,就全身心地看護丘特斯基,投入到把他整舊如新、重振雄風的事業中。

我敢肯定她已經在道德上占有了絕對高度,不管拿她和誰比較。但問題是,她放大假對她的小組沒一點兒好處。尤其不好的是,可憐而孤單的德克斯特深深地覺得被自己唯一在世的親人給忽略了。

所以,聽到德博拉被派來做這個案子,大家都很開心。她正在小路盡頭和她的上司馬修斯局長說話,肯定是在向他提供彈藥,以便待會兒對付媒體。媒體剛剛拒絕了以他認為漂亮的角度給他拍照。

這時候,采訪車已經排起了隊,大批記者開始在周邊地區攝像。一兩個本地名記站在那兒,抓著話筒,用悲哀的語調講述兩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殘忍地終結了。和往常一樣,我很感激自己生活在一個自由社會,在這裏媒體有著神聖的權利,可以在晚間新聞裏播放死者的鏡頭。

馬修斯局長仔細撫摩了一把他已經很完美的發型,拍拍德博拉的肩膀,上前去跟媒體談話。我走到妹妹身邊。

她站在原地沒動,看著馬修斯的背影。他正在和裏克·桑格說話,那家夥是個報道犯罪新聞的名嘴。他的原則是“流血事件就是頭條新聞”。“哎,老妹,”我說,“歡迎回到真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