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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七年前住進來的。義郎出的錢。”小個子,小臉盤的水城老太似乎很開心。

一問才知道,原來不是分期付款,而是一次性付清了十六年的房租。中岡在腦海中飛快地算了一遍,得出結論:這至少要花上四千萬。難怪水城老太有些得意。

但當中岡提起那封信時,水城老太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嘴角一撇,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是的呢,我擔心來,擔心去,愁得不得了。止不住地想,萬一什麽時候,她給義郎下個毒什麽的……”

“現實中,曾經發生過讓你有這種感覺的事情嗎?”

“只要一看見那女人,就有這種感覺。那就是一張在謀劃的臉。”

“不是這種感覺上的東西,有沒有更具體的事例?比如,令郎吃了太太做的飯,覺得有異味之類的。”

“那女人基本上不做飯,盡在外面吃。真是的,沒有一丁點兒要為丈夫服務的意識。”

水城老太關於千佐都這個年輕兒媳婦發了好長一通牢騷。

“令郎有沒有對您說過曾遭遇事故,或身遇到過危險之類的事?”

小個子老太太一邊凝神思索,一邊低聲嘟囔。

“這我倒不記得。不過,就算有這種事,義郎也不太會和我講的。”

總而言之,一切都只不過是水城老太的想象啦。就算稱不上妄想,也是夠杞人憂天的。

水城老太似乎看穿了中岡的念頭,雙手合十,道:

“拜托了,警官先生。請您去查一查那個女的。忽然去買人壽保險,難道不可疑嗎?她一定是在算計著要殺害我兒子啊。請您監視她,確保她不能為所欲為吧。”

“雖然您這麽說,但如今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們也什麽都做不了啊。”

聽中岡這麽一說,水城老太的目光一下子嚴厲起來。她輕輕一撇嘴,蹦出 “稅金小偷”幾個字來。

“等發生了什麽就晚了!警察是幹什麽的?我們可是常年交稅的!在這種時候出動,不就是你們的工作嗎?真沒用!”

這劇烈的轉變讓中岡張口結舌。老太太從鼻子眼裏哼了一聲,扭頭看著一邊。

中岡抓抓頭發。要是不答應她,恐怕她是不會讓自己回去的。

“我明白了。我會對地域課說一聲,讓他們在巡邏的時候特別注意令郎家。”

這完全是一副公務腔調,但聽在對警方事務一無所知的老太太耳朵裏,卻像是警察答應會保證兒子安全一般。她回過頭來,一下子笑容滿面。

“是嗎,那就謝謝啦。拜托了。”老太太連連點頭致謝。在中岡告辭時,她還遞上一包用半紙(berulla注:和紙的一種)包起來的東西:“大老遠的過來,真是太感謝啦。這是先夫最喜歡的東西,請在回程電車上吃吧。”中岡打開一看,裏面是兩個栗饅頭。他並不喜歡吃甜食,但拒絕又顯得失禮,便接了過來,也的確在回程電車上吃掉了。

一回到警署,他就把自己和水城老太的談話內容報告給了成田。上司當然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關心。中岡問“要不要跟生活安全課和地域課說一聲”,成田只回答道:“沒必要吧?”

三個月後,水城老太的恐懼變成了現實,她的兒子喪了命。

中岡把很久沒有重讀過的信放回了信封裏。他再次看著網上的新聞,輕輕搖了搖頭。犯什麽傻啊。這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場事故。沒必要放在心上。

他把手伸向方便杯,開始吃剩下的泡面。面已經冷透了,最後,他只好把面剩在了那裏。

他忽然想起了從調布回來時吃的栗饅頭。栗饅頭本應是極甜的,但此時回想起來,不知為什麽,卻帶上了一絲淡淡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