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真正的X

葉秋薇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當然,經歷了這麽多年的反腐鬥爭,吳國鵬也不是毫無收獲。2002年年初,時任紀委書記調任,秘密組織失去政策支持,許多正在進行的工作被迫中止。吳國鵬慎重考慮後,決定暫時將工作重點轉向對潛在心理高手的追查,並正式把這個高手稱為‘X’。”

我深吸了一口氣,原來最初的X並不是我。

“也正是從那時起,X的行事能力突然開始弱化。”葉秋薇接著說,“02年和03年,在多起與反腐工作相關的、疑似的心理幹預事件中,吳國鵬都發現了X幹預失敗的證據,並因此找到了X留下的破綻,掌握了越來越多與X身份有關的線索。2003年年底,調查取得重大進展,一些關鍵性的證據顯示,X可能和A集團存在密切聯系,甚至就是隸屬A集團的部門或個人。直到此時,吳國鵬聯系起之前的反腐工作,才突然意識到,這個A集團,似乎早就成了省內貪腐勢力的核心。他決定從A集團入手,展開新的反腐工作,但仍舊未能得到上級支持。他想要繼續追查X的身份,通過X獲取與A集團相關的罪證,可是——”葉秋薇輕輕咳嗽了一聲,“就在此時,X卻突然消失了。”

我皺了皺眉:“消失?”

“消失。”葉秋薇說,“從2003年11月開始,之後將近三年的時間裏,與A集團利益相關的心理幹預事件再也沒有發生過。沒有心理幹預事件,X就不會留下更多的破綻與線索,吳國鵬的調查,也就被迫停在了X與A集團存在關系這一步。結合自己的體驗,吳國鵬猜測,X可能也出現了大規模的記憶復蘇,並因此失去了敏銳的感知能力與心理操縱能力。其能力在02年之後的不斷弱化,就是最有力的佐證。”

我低下頭,已經隱約感覺到了這件事與我之間的聯系。

葉秋薇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吳國鵬認為,X的威脅已經徹底消失,因而又將工作重心轉向對A集團的調查。沒有了X的阻礙,調查進展迅速,2006年8月,秘密組織攻陷了一個名叫嚴俊卿的人。他是建設廳的官員,與A集團有過密切的利益關聯,掌握著A集團的大量罪證。因為與A集團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在得到可以逃脫罪責的承諾後,他選擇了與秘密組織合作。然而,就在這項反腐工作即將從幕後進入台前之時,嚴俊卿卻縱欲過度而死。當時,吳國鵬就敏感地察覺到了X存在,只是苦無證據,無法確定。2007年年初,一位名叫馮楠的內科醫生嫌醫院內部利益分配不公,揚言要揭發市一院與E廠之間的藥品交易潛規則。吳國鵬很快和她取得了聯系,但僅僅半個月之後,馮楠卻突然服毒自殺了。在她的遺書中,吳國鵬終於發現了明顯的心理幹預痕跡,並因此認識到,那個消失多年的X,已經悄然歸來。”

嚴俊卿和馮楠,正是我替A集團除掉的前兩個人。我捂著額頭,眼皮下垂,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壓抑而無奈。

“對X的追查重新展開。”葉秋薇接著說,“但重新歸來的X,已經恢復了從前的強大,難覓蹤跡。工作停滯不前,又不受時任紀委書記的待見,秘密組織遭遇了前所未有危機與挑戰。危急關頭,事情突然有了轉機。2007年2月,新任省紀委書記李松主動找到吳國鵬,讓他協助紀委的反腐工作,並答應最大程度地給予政策支持。在李松的支持下,秘密組織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就成功打入A集團內部,為紀委全面的反腐工作鋪平了道路。可是,2007年7月末,李松卻突然在辦公室內自縊而死,對A集團醞釀已久的打擊功虧一簣。”葉秋薇看著我,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顯然,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又是X為A集團力挽狂瀾。”

我嘆了口氣,敵意與自責同時充斥於心,我一時無法確定自己是誰。

“之後的事不必多說。”葉秋薇又說,“秘密組織的每一次調查,都會受到X的阻礙,秘密組織與A集團之間的鬥爭愈演愈烈,最後牽扯到了我和我丈夫身上。心理驟變後,我對我丈夫的事展開調查,並利用暗示先後殺了謝博文、丁俊文和陳曦,而陳曦,正是秘密組織的重要成員之一。”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晨曦的死,讓吳國鵬發現了你。”

“沒錯。”葉秋薇點點頭,“陳曦死去的當晚,在我對王偉進行觀察的同時,吳國鵬也在觀察我。他了解了我和我丈夫的遭遇,而且通過三起死亡事件,覺察到了我的心理幹預能力。他故意在陳曦家中為我指名了線索——還記得麽?書櫃裏那本一眼就能發現的調查筆記。那既是吳國鵬的試探,也是他對我的信任與指引。得到筆記後,我開始對王偉進行調查,與此同時,吳國鵬也在悄悄地進一步觀察我。確定了我的立場與意圖後,他直接找到了我,邀請我和秘密組織進行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