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5頁)

“那起命案……舊江戶川殺人命案的真兇,”湯川做個深呼吸,“就是他。是石神沒錯。不是你,也不是令媛,是石神殺的。他並非冒名頂罪,他才是真兇。”

眼看靖子聽不懂這段話,呆坐當場,湯川又加上一句“不過。”

“不過那具屍體並不是你的前夫富堅慎二。雖然看起來像是,其實是另一個人。”

靖子無法理解湯川的意思,但當她凝視他那雙在眼鏡後面悲傷眨動的眼睛時,她突然完全明白了。她用力吸了一口氣,用手捂著嘴。因為太過驚訝,令她差點驚聲尖叫。她全身的血液沸騰,緊接著卻又全身發涼失去血色。

“看來你終於懂我的意思了。”湯川說,“沒錯,石神為了保護你,犯下另一起殺人案,那是在三月十日,真的富堅慎二遇害的隔天。”

靖子幾乎暈厥,連坐都快坐不住了,手腳發冷,全身起雞皮疙瘩。

看花岡靖子的模樣,八成是從湯川那裏聽到了真相,草薙推測。就連站在遠處都看得出,她的臉色發白。這也難怪,草薙想,聽到那樣的真相,沒有人會不震驚,更何況她還

是當事者。

就連草薙,至今都還無法完全相信。剛才,初次聽湯川說明時,他覺得怎麽可能。雖然在那種狀況下湯川應該不會開玩笑,但那個說法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可能有那種事,草薙說。為了掩飾花岡靖子的殺人,又殺了另一個人?天底下哪有那麽誇張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那被殺的到底又是什麽人?

被他這麽一問,湯川露出非常悲傷的表情,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那人姓名,不過我知道是哪裏的人。”

“這話是什麽意思?”

“在這個世上,有些人就算突然失蹤,也沒人會找他,甚至不會有人擔心他。想必也不會有人報案。因為那個人,大概過著和家人斷絕關系的生活。”湯川說著指向剛才一路

走來的提防沿岸小徑。“你剛才不也看到那樣的人了嗎?”

草薙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湯川的意思,但是看著他指的方向,終於靈光一閃,他不禁屏息。

“你是說那裏的遊民?”

湯川沒點頭,卻說出下面這番話:

“有個收集空罐的人你注意到沒有?他對住在那一帶的遊民了如指掌。我找他一問之下,據說大約一個月前,有一個新夥伴加入。不過說是夥伴,其實也只是共用同一個場所

。那個人還沒搭蓋小屋,似乎也還很排斥用紙箱當床。收集空罐的大叔告訴我,起先誰都是這樣。生而為人,好像總是難以拋開自尊。不過大叔說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沒想到

那個人,有一天突然消失了。毫無前兆。大叔雖然有點犯嘀咕,心想這人是怎麽了,但也僅止於此。其他的遊民想必也都注意到了,但誰也沒提起。在他們的世界裏,早已對某人

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習以為常。”

附帶一提——湯川繼續說:

“那個人好像是在三月十日前後消失的,年輕大約五十歲,有點中年發福,是個身材中等的男人。”

舊江戶川的屍體是三月十一日發現的。

“我不清楚來龍去脈,不過石神大概發現了靖子的犯行,決定協助她毀滅證據。他認為光是處理掉屍體還不行,一旦查明屍體身份,警方必然會找上她。到時她和她女兒,不

見得能永遠否認到底。於是他擬的計劃是,另準備一具他殺屍體,讓警方認定那就是富堅慎二。警方想必會逐步查明被害者是在何時何地如何遇害,但警方調查得越深入,花岡靖

子的嫌疑就會越輕。這是當然的,因為那具屍體本來就不是她殺的,那起命案根本就不是富堅慎二命案,你們調查的其實是另一件殺人命案。”

湯川淡然道出的內容,簡直匪夷所思,草薙邊聽邊不停搖頭。

“石神會想出這麽異想天開的計劃,八成是因為他平常總是走那個堤防吧。每天望著那些遊民,也許他平時就這麽想:他們到底是為何而活?難道只是這樣默默等死嗎?就算

他們死了,恐怕也不會有任何人察覺,更不會有任何人難過吧——不過,這只是我的想像。”

“所以石神就認為,殺死那樣的人也沒關系嗎?”草薙向他確認。

“他應該沒這麽想。不過石神思考對策的背景有他們存在,這點應該不可否認。我記得之前跟你說過,只要符合邏輯,再冷酷的事他都做得出來。”

“殺人符合邏輯嗎?”

“他想要的是‘他殺屍體’這片拼圖。要完成整幅拼圖,就不能少了那一片。”

草薙終究還是無法理解。就連像在大學教課一樣淡淡地述敘這件事的湯川,草薙都覺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