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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先生?"

"最好回鎮上去。"

"好嘞,先生!"

你可能會以為這個耐心的馬車夫被魔法點中了。仿佛那些新聞短片為達到某個效果而加快膠片運轉速度一樣,他加快了馬車的運行速度,整條街道也忽然之間充上了電。他們沿著相同的道路嘎嘎地往回趕,白色的海鷗在海峽藍灰色的水面上發出粗礪的叫聲。這時伊娃又開了腔:"那現在呢?"

"睡覺。接下來,信任你恭順的奴仆。你今天得去見格倫,還有地方預審法官。"

"哦,我想也是。"

"這位地方預審法官沃杜爾先生以嚴厲著稱。但是別怕他。要是他堅持自己的權利,他會這麽做的,那麽在質詢你的時候,他們可能不許我在場……"

"你不會在那兒嗎?"伊娃喊道。

"你瞧,我不是律師。順便說一聲,你最好得有個律師。我會派索羅蒙去找你的。"他頓了頓。"我在那兒,或者不在那兒,"他緊盯著馬車夫的後背,又說,"區別很大麽?"

"區別很大。我還沒謝謝你,因為……"

"哦,那沒什麽。就像我說過的那樣,詳詳細細地講你的故事,記住,就像跟我講的時候一樣。一旦那故事被官方記錄在案,我就可以行動了。"

"那到時候,你打算幹什麽呢?"

德莫特沉默良久。"有個人可以證明兇手是誰,"他答道,"就是內德·阿特伍德。但他現在對我們還沒用,雖然我也住在東永飯店,也許可能順便拜訪一下他的醫生。不,"他又頓了頓,"我要去倫敦。"

伊娃吃了一驚:"去倫敦?"

"就只一個白天的時間。從這兒搭十點三十分的飛機,然後在將近傍晚的時候從克羅伊頓機場坐飛機,晚餐前我就能回來了。要是我的行動計劃奏效的話,那時候我應該就有確切的消息了。"

"金洛斯醫生,為什麽你要為我費那麽大勁兒?"

"哦,我們不能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推入水深火熱。對不對?"

"別開玩笑!"

"我在開玩笑嗎?對不起。"

他很快地笑了笑,這可不是什麽玩笑。伊娃審視著他的臉。刺目的陽光下,德莫特忽然意識到什麽。他拿手捂住臉頰,好似要把那些都藏起來,舊時的恐懼又回來了,刺痛著他。伊娃沒注意到。她現在疲憊不堪,人在毛皮短外套裏哆嗦著,昨夜的事情還在她的腦海縈繞。"我一定把你給煩透了,"她說,"談的盡是我的愛情生活。"

"沒有的事。"

"我只是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坦白了一切,而現在天又亮了,我幾乎都有點羞於看你的臉了。"

"為什麽呢?我就是為此才在這兒的。不過,我可以問個問題嗎,第一次問?"

"當然了。"

"你打算跟托比·勞斯怎樣?"

"要是你被人這樣溫文爾雅、冠冕堂皇地拒絕了,你會怎樣?我被徹底拋棄了,不是嗎?而且還有個證人在場。"

"你認為你還愛他嗎?我不是問你是不是愛他。我只是問,你是不是認為你還愛他。"

伊娃沒有回答。馬蹄不斷地在堅硬的路面上發出清晰的得得聲。過了一會兒,伊娃笑了起來。"我在我男人身上沒什麽運氣,對不?"

她不再說話,德莫特也沒再問下去。快六點的時候,他們的馬車得得地回到拉邦德萊特清掃過的白色街道上。除了幾個清晨騎馬出來的水手,街上沒其他動靜。馬車駛進天使路時,伊娃咬著下唇,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德莫特扶著她,在她自己的別墅前下了馬車。

伊娃迅速地朝街對面的幸福別墅瞥了一眼。別墅看起來空洞而毫無生氣,唯一的例外是樓上臥室的一扇窗戶。這扇窗上的百葉折了起來,伊萊娜·勞斯穿著東方式的寬大睡衣,眼鏡架在鼻梁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看著他們。

街上靜悄悄的,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很響,伊娃本能地壓低了聲音:"看……看看你的身後。你注意樓上的窗戶了嗎?"

"是的。"

"我要不要注意看看?"

"不要。"

伊娃的表情變得絕望:"你不能告訴我是誰……?"

"不能。我只告訴你一件事。你被精心挑選,成了一樁卑鄙陰謀的受害者,這是我遇到過的最謹慎最殘忍最冷血的陰謀。謀劃這事的人不能得到寬恕,並且注定一無所獲。今晚我會去見你。然後,老天保佑,我們要讓某個人徹底失敗。"

"我得說,"伊娃說,"謝謝。謝謝,謝謝,謝謝!"

她緊緊地握了握他的手,打開大門,然後沿著小路跑向前門,馬車夫疲憊地舒了口氣,德莫特站在人行道上盯著她的房子看了許久(這使得馬車夫又有了新的擔憂),然後又回到了馬車上:"東永飯店,我的朋友。然後就沒你的事了。"

到了飯店,他付了車錢,還給了豐厚的小費,走上台階時身後仍是一疊連聲的感謝。重現中世紀城堡風格大廳的東永飯店才剛開始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