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3/4頁)

"你說得很對。"

"我不是故意沖著你打的!我應該先喊一聲。我……"

他走進沙坑將高爾夫球袋放下,那裏面大約有兩打球杆。他是個強壯、樸實而又拘謹的男人,臉上那種愉快的表情是伊娃很久都沒有見過的。他的棕色頭發剪得很短。小胡子隱隱給人一種"大男人"的感覺,這與他認真莊重的舉止大相徑庭。

他站在那裏看著伊娃。除了臉上的一片潮紅,他看上去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你可以看出他在竭力避免這一點,但由於心裏忐忑不安,他的臉變得更紅了。"我以前沒見過你。"他說。

"真的?"伊娃說,並且有意識地不去看他。

然後,托比·勞斯非常坦率地直奔主題。"告訴我,"他說,"你是結了婚還是沒有呢?"

這就是他們的初次相會。當天下午,托比·勞斯就向家人宣布他結識了一位美麗女士,雖然她曾經遇人不淑,但他決定支持她鼓起勇氣,從新開始。

話雖然沒錯。但通常而言,年輕人的家庭並不會對此表現出太多的興趣。

伊娃很了解自己的情況,也能想到這給勞斯一家帶來的影響。她完全可以想象餐桌前面無表情的眾人,一聲謹慎的咳嗽或匆匆一瞥的目光,或者心不在焉的一句"是麽,托比?",然後評論說認識這樣一個人真是件有趣的事。伊娃希望家裏的女性成員,勞斯夫人,以及托比的妹妹嘉妮絲,不要掩飾對自己的敵意。

因此,她對後來所發生的事倍感震驚。

他們一家很輕易地就接受了她。她應邀去勞斯家別墅後面的花園裏喝茶。沒聊幾句,雙方都覺得能夠結識對方是一件幸運的事,他們很快就成了朋友。故事就這樣開始了。就像內德·阿特伍德所認識的世界裏,不幸的是,也像你我通常認識的那個世界裏,這種事經常發生。伊娃最初的疑惑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感激;她的神經也不再緊張;她開始覺得非常快樂。

伊萊娜·勞斯,托比的母親,是個伊娃一樣坦率的女人。紅頭發的嘉妮絲二十三歲,非常羨慕她的美貌。本舅舅,盡管總是抽煙而且寡言少語,但在爭論的時候總是站在她這一邊。莫裏斯爵士,那個老頭,經常讓她對他的一些收藏發表意見。這是一種榮幸。至於托比……

托比是一個很好,很有責任心的年輕人。這可不是亂說。如果你含糊地暗示他的襯衫太樸素,他會幽默地回答。

"畢竟,我要先成為,"他指出。

"成為什麽?"嘉妮絲問。

"凱撒的妻子,"托比說,"作為胡克森銀行拉邦德萊特分行的經理,"--即使到了現在,這些話也能讓他快樂的大笑--"我必須非常謹慎,在倫敦,他們不允許自己的雇員行為不檢。"

"不都是這樣嗎?"嘉妮絲問道。"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在法國,你也很少能看到有銀行職員在櫃台後面藏一個美女或是在上班時間裏傻瞪眼。"

"我想,"伊萊娜·勞斯評論道,"一個亂糟糟的銀行反而會讓人覺得好些。"

托比看上去有一點吃驚。但他一邊撫弄著小胡子,一邊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胡克森銀行,"他說,"英國最古老的銀行之一。當他們還是金匠的時候,他們就在坦普爾巴的附近。"他轉過身來看著伊娃,"在父親的收藏中有一個金制的小雕像,他們曾經用它來做徽章。"

像往常一樣,大家默默認可了他的這一番陳述。在家裏,莫裏斯·勞斯爵士的業余愛好,他的收藏,是絕不能玩笑的對象;而且那堆垃圾中有一部分的確是令人贊嘆的精品。

他把那些收藏放在他的研究室裏,那是一樓的一間大屋子,從這裏可以俯視外面的街道。他經常在那裏待到很晚。屋子的對面就是伊娃的臥室,在那段痛苦的日子裏,她和內德·阿特伍德有一兩次通過窗戶看到對面沒拉上窗簾的研究室:一個拿著放大鏡的老人,和善的面孔,沿著墻擺著一排排的玻璃櫃。

過去的日子已經跟現在沒什麽關系。對於勞斯一家而言,內德·阿特伍德仿佛從未存在過。事實上,莫裏斯·勞斯爵士曾經含糊的提到過這個問題,但是,當她面露不解時,他猶豫了一下又放棄了。

接著,到了七月底,托比向她求婚了。

伊娃從未意識到自己是多麽地在乎他;是多麽地喜歡他那穩重的個性和爽朗的笑聲。你可以 依賴托比。有時,他甚至有那麽一點嬌慣她,這讓她覺得,這也許很荒謬,自己又像是個孩子。

在拉邦德萊特有一家非常優雅的餐廳,叫做森林餐廳,那是一個開放式的餐廳,周圍的樹叢裏掛了許多中國燈籠。伊娃那天晚上看著特別漂亮,暗淡的灰色晚裝襯托出她粉紅色的肌膚。托比坐在她的對面,手裏擺弄著一把小刀,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樸素的襯衫。"呃,"他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內德·阿特伍德可不會這麽說!"但我很愛你,我一定會讓你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