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2/4頁)

“不過,難道你聽說過可以飄在空中的兇手?”

“噢,孩子!你不了解我的過去。我曾經遇到過一個死去的人,然後他又沒有死。我遇到過用一雙手偽造出兩種不同腳印的人。我還碰到過一個下毒的人,憑空將阿托品①投進沒人碰過的幹凈杯子裏。”他哼了哼,接著說,“說到飄在空中的兇手,我還一直期待著哪天能碰上一位。在老家夥我被扔進垃圾箱之前,也算開闊眼界了。”

“什麽垃圾箱?”

“別管它。”亨利·梅利維爾氣沖沖地瞪著眼,然後他看了看我,說,“你瞧,醫生,我們暫時假設你說的都是實話。”

“感激不盡。”

“星期六晚上你走到懸崖邊時,有沒有注意到任何槍支落在現場?”

“沒有。”

“那讓我們假設一下,如果現場確實有只手槍,你會發現嗎?”

“我也說不好,”當晚的場景清晰而痛苦地浮現在我眼前,“當時我太震驚了,沒怎麽注意周圍事物。在我印象中,現場沒有手槍的影子,但我不敢發誓說一定沒有。”

“好吧,那我們說點別的好了。”亨利·梅利維爾張開抱在胸口的雙臂,指著克拉夫問道,“自動手槍的彈殼在射擊後會掉出來。警察在現場找到彈殼沒有?”

“沒有,不過你得明白——”

“我明白,全明白!初級刑事學第二課:槍支射擊後,彈殼不是簡單地掉出來,而是會高高地向右側噴射出。沒準兒會掉進海裏。你們在懸崖底部找過了嗎?”

“沒有,先生。警方趕到時正值漲潮,水位漲高了三十英尺左右,當時我就猜到屍體多半被水沖走了。至於說找到兩只小小的黃銅彈殼……”

“不管怎麽說,你們找了沒有?”

“沒有,先生。”克拉夫猶豫道,“說到初級刑事學,你對格倫吉父女怎麽看?”

“我非常喜歡那姑娘。不過一般而言,我不大相信怒氣沖沖地宣稱自己對異性全無興趣的鄉下妞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通常情況下,她們往往暗地裏對異性大有興趣。正如——”

亨利·梅利維爾眨了眨眼,嘴角向下撇了撇。他又一次把胳膊抱在胸前,靠在坐椅靠背上,雙眼直視著前方道路。當他再次開口時,語調平和了幾分。

“我說,孩子,我們離貝克橋小路還有多遠?我很想去看看溫萊特夫人出軌的畫室。”

克拉夫略顯吃驚。

“就在前面不遠處,”他答道,“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順路拐過去一下。” ’

“行,就這麽辦。請注意!”亨利·梅利維爾聲音裏透著不耐煩,“去了那兒能發現什麽,看到什麽或者做些什麽,我半點頭緒也沒有。也許到頭來一無所獲。不過我就是想去看看。”

通往貝克橋的小路在鄉間蜿蜒而過,通過一條捷徑和巴恩斯特普爾大道相連。小路相當窄,勉強只夠一輛車通過。在貝克橋小路對面有條路通往埃克斯穆爾荒野。我們拐上貝克橋小路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車子拐上一個陡坡,進入滿是塵土的小徑。陽光灑在爬滿青苔、又高又細的樹木間,跳躍著,透出傭懶而溫和的光線。車子拐進小路深處。落葉上傳來什麽東西跑過的聲音。剛開出五十碼,克拉夫猛地踩下刹車。

“什麽人?”他喃喃道。

一個小個子老頭從彎彎的樹下朝我們走來。他戴著寬檐帽,穿著破破爛爛的外套長褲,臟兮兮的襯衫扣得嚴嚴實實,但是沒系領帶。他亂糟糟的白胡須一部分呈棕色,大概是被香煙焦油熏黃的,非常顯眼。他慢呑呑地走著,好像對樹木發表著什麽無聲的演說。

“可碰著個好家夥了,”克拉夫說,“那不是威利·約翰森嗎?”

“噢?你是說溫萊特解雇的花匠?孩子,叫住他,跟他聊兩句。”

根本沒必要叫住他,約翰森先生停下來,看見我們後,目瞪口呆地站住了。接著他揮著紳士們特有的,甚至可以算花花公子標志物的藤質手杖,裝腔作勢地繼續向我們走來。他灌了不少啤酒,雖然沒醉,但肚子裏舒舒服服地裝滿了啤酒,酒精在血管裏循環著,從眼睛裏噴薄而出。他伸長細細的脖子,對克拉夫說:“我要提出控訴,控訴!”

克拉夫還算耐心,但疲憊地說:“聽著,威利,臨潭警察局巡佐說,對你所謂的控訴,他已經煩透了。”

“這次我是說真的,他絕對不會厭煩。我要控訴的是,”約翰森先生搜索枯腸地說——“是非法侵占。沒錯先生,非法侵占。他偷了東西。”

“他偷了什麽?”

“啊哈!”約翰森先生悄悄地說,仿佛這是整件事最邪惡的部分。他舉起手杖,想撓撓鼻子,未果,這讓他大為惱火。“他偷了四英尺長的東西。那位先生會發現的,他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