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頁)

“說到蔻伊峽谷大屠殺,很久以前我在學校曾經演過一出戲,某族被某族屠殺了。我不太記得究竟是麥唐諾族人殺了坎貝爾族人,還是坎貝爾族人殺了麥唐諾族人。”

替他解惑的是凱薩琳。

“當然是坎貝爾族人屠殺了麥唐諾族人,”她說。“我想,這兩個家族的人不會到現在還對彼此懷著敵意吧,會嗎?”

司機抹去眼淚,一臉嚴肅地向她保證絕對不會。

史汪再次翻開手冊。

據傳1692年2月發生蔻伊峽谷大屠殺之後,坎貝爾陣營有個名叫伊恩·坎貝爾的士兵,因深受罪惡感的折磨,從塔頂的窗戶跳下自殺,在底下的鋪石路面撞得腦漿四濺。

史汪擡頭說:

“幾天前那位老先生不也是這樣嗎?”

“沒錯。”

另一個傳說是,他的自殺並不是因為內疚,而是因為有個被他殺害的人“現身”的緣故。渾身是傷的死屍在屋內追著他不放,逼得他為了不被那東西纏上,於是——

史汪啪的合上手冊。“我想這該夠了,”他說著眯起眼睛,聲音突然變得柔和。“對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那位老先生該不會就睡在塔頂吧?”

但是司機不予理會。別再問了,否則別怪我隨便應付你。他的態度分明是這意思。

“芬湖快到了,接著就是席拉,”他說。“啊!你們看,那裏就是!”

車子來到一處交叉路口,接著在史特拉查右轉,一潭散發微光的湖水在他們眼前延展開來。四下不見人跡,美得令人只想高聲贊嘆。

這片既長又寬的湖水在他們左手邊往南方延伸。南邊的寬廣湖面在磊磊的巖岸之間蜿蜒行走,通往數哩外的克萊德水灣。

北邊的湖水毗連著陸地,較為狹窄而且凍結了似地平靜,湖面閃著灰藍色,通過楔形的湖岸後,在大約3哩外的地方到達盡頭。曲線悠緩的山巒一片黝黑深紫,只有被偏移的陽光偶然掃到的石南呈現一抹淡紫,不然就是松樹和樅木的深綠,環繞著湖水的部分則是深淺不一的褐色調。

越過湖面,沿著湖邊依稀可見鎮上那片低矮的白色房舍,部分被一長列樹林遮掩著。他們看見教堂尖塔,以及它後頭山上看似瞭望塔的一個小點。空氣如此潔凈,即使這麽遙遠的距離,亞倫照樣能清楚看見那些白色房子在沉靜湖面的倒影。

司機用手一指。

“英維勒瑞,”他說。

車子轉了進去。史汪興奮得甚至忘了伸手指那些一丁點河。

這條路——就跟他們截至目前所看見的所有道路一樣平整——和湖岸平行直往北邊延伸。由於英維勒瑞在湖的彼岸,他們必須把車子開到湖的盡頭,然後繞回來,沿著對岸那條道路駛回他們現在所在位置的對稱點。

至少亞倫是這麽想的。英維勒瑞看起來好近,就在那片閃亮湖水最狹窄處的對岸。正當亞倫舒服靠著座椅,想盡情欣賞著那片廣袤強勁的山峰時,車子陡地刹止,司機下了車。

“下車吧,”他笑著說。“唐諾·麥利奇應該會把船開來這裏。”

他們瞪著他。

“你是說船嗎?”史汪大叫。

“是啊。”

“要船做什麽?”

“送你們過去啊。”

“可是這條路不是通到那裏嗎?你難道不能直接開到湖的盡頭,再繞回對岸的英維勒瑞?”

“我有手可以劃船幹嘛要浪費汽油?”司機露出不耐煩的臉色說。“我才不是傻瓜哩!快下車!這條路起碼有五六哩長呢。”

“既然這樣,”凱薩琳微笑著說,似乎正竭力維持她的莊重。“我倒是不介意搭船。”

“我也不介意,”史汪讓步了,“只要劃船的人不是我就沒問題。但是說真的,老哥,”他兩手在空中比劃著。“何必這麽麻煩?反正汽油又不花你的錢,是公司的,對吧?”

“是啊,可是我做事原則是不變的。上船吧。”

於是略嫌嚴肅的一行三人,加上愉快操槳的司機,在寂靜的午後乘著船橫越湖面。

凱薩琳和亞倫坐在船尾,行李箱放在腳邊,面朝英維勒瑞方向。這時候湖水似乎比天空來得清澈明亮,偶爾有雲朵遮蔽陽光。

“呼!”凱薩琳立刻反應。

“冷嗎?”

“有一點,但不是這個原因,”她望著目前擔任船夫的司機。“就是那裏,對嗎?對岸那裏,有一小塊平台的?”

“就是那兒,”對面的人轉頭看了看說。槳架發出刺耳的嘎嘎聲。“實在沒什麽好看的,小姐。不過他們說,老安格斯·坎貝爾死後留下的銀幣多到你無法想像。”

他們靜靜望著席拉城堡逐漸逼近,變得高聳。

這座城堡面對湖畔,和小鎮有段距離,由漆成灰色的古老巖石和磚塊砌成,石板屋頂十分陡峭,坐落在水邊一片蔓生雜草之中。亞倫想起凱薩琳曾經用“邋遢”來形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