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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克感到體內一陣郁悶的憤怒,這是他屢受挫敗的後果。他為了這個時刻,等待了那麽長時間,然而自己全力尋找的這個人正在射程之中時,他卻無法開火。他把槍重新舉起,瞄準鏡中正是讓·盧的身體,他正朝懸掛在樹上的朋友方向趕去。

現在,讓·盧已經趕到皮埃羅身邊,趴在他上方一點點的地方,和男孩之間只隔著後者剛才摔下時撞出的小坑。他很難伸出手去拉住男孩。

“我來了,皮埃羅,”讓·盧用他溫和深沉的聲音對男孩說,“我來了。別緊張,沒事的。不過你得抓緊點,不要慌張,好嗎?”

皮埃羅盡管身處危險中,還是用他的典型方式認真地點點頭。他的眼睛因為恐懼瞪得大大的,但是他相信朋友一定會救出他。

弗蘭克看著讓·盧把扛著的包放在地上,開始抽出皮帶。他一點也不明白他打算怎樣救出皮埃羅。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看著,將讓·盧始終保持在射程之內。

讓·盧抽出了皮帶,突然他們聽到一聲有點像吹箭筒發出的刺耳嘶嘶聲,一股塵土在他身邊激起。他本能地彎下腰,趁機逃過一劫,因為嘯聲和激起的塵土正好在刹那間和他擦肩而過。弗蘭克猛地轉過身朝上看去。在斜坡頂上,欄杆的這一面,站著瑞安·摩斯上校,他站在齊腰灌木中,手舉一杆帶消音器的自動槍。

這時,讓·盧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跳到乳香灌木中消失了。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他仿佛突然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瑞安·摩斯想必也一樣感到驚訝。他繼續往讓·盧藏身的灌木叢開了好幾槍,直到把子彈射完。他取出空彈夾,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滿的塞了進去。一秒鐘之後,他又可以繼續開火了。他慢慢朝下爬去,仔細觀察周圍的灌木。弗蘭克把格洛克朝他的方向移動過去。

“從這裏滾開,摩斯。這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丟下你的槍,滾蛋吧。不然就幫我抓住他。首先,我們得為吊在那裏的男孩著想,先別管別的。”

上校繼續舉著槍往下爬。他一刻不停地檢查周圍的灌木,同時回答,“誰說這和我沒有關系?我說有關系,奧塔伯先生。我是決定先幹什麽的人。首先,我要除掉這個瘋子,然後我再幫你擺弄那個白癡,要是你需要的話……”

弗蘭克用槍瞄準瑞安·摩斯粗壯的身體。他幾乎按捺不住射死他的欲望,這和他想射死讓·盧的欲望差不多一樣強烈。

“我再說一遍,放下槍,瑞安。”

“要是我不幹呢?”他幹巴巴地冷笑一聲回答。他的聲音充滿挖苦。“開槍?然後你打算和人家怎麽說?射死一個你自己國家的戰士來救一個殺手?還是給我放下你那蒼蠅拍,學學怎樣……”

弗蘭克繼續瞄準他,一邊盡可能快地移向皮埃羅。他從未陷入這樣一個需要做這麽多選擇的處境。

“救命,我再也沒力氣了!”

皮埃羅痛苦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弗蘭克放下槍,盡可能趕到讓·盧剛才在的位置。他感覺到灌木像惡魔的手一樣從灌木中伸出來,試圖抓住他。他時不時轉頭看看瑞安·摩斯的行動。士兵仍舊在小心翼翼地朝下方爬去,舉著槍,狐疑的眼睛在灌木中搜索讓·盧的蹤影。

突然,摩斯身邊的灌木活動了。事先一點預兆也沒有。灌木中跳出來的絕對不是剛才埋下身子躲藏的那個人。他不是讓·盧,而是一個從地獄中被放逐的惡魔,放逐的原因是他使別的惡魔害怕。他身體不自然地緊繃著,仿佛體內突然生出一只狂暴的野獸,把強健的肌肉和敏銳的感覺安放到他身上。

讓·盧靈巧、有力而優雅地行動。砰的一聲,槍從對手手中飛起,掉到遠遠的灌木中。摩斯是個士兵,而且毫無疑問是個優秀的士兵,但是那個男孩體內湧出的威脅使他的威力也不相上下。摩斯比起讓·盧有個優勢,那就是他有的是時間。他不必擔心那個懸掛在峽谷上的男孩,卻知道對手忙著想去救他。他打算利用對手的匆忙心理,誘使他犯個錯誤。

他沒有進攻,而是等待。讓·盧每逼近他一步,他就後退一步。讓·盧一邊逼近,一邊和皮埃羅說話。

“皮埃羅,你聽到我了嗎?我還在,別害怕,就一分鐘,我就趕來了。”他安慰著孩子,仿佛注意力分散了一點。摩斯抓住時機突然進攻。

從後來發生的事情,弗蘭克覺得這必定是讓·盧用來誘使摩斯出手的計策。一切都發生在刹那間。摩斯朝左邊佯攻,猛出幾拳,被讓·盧輕而易舉擋了回去。然後摩斯又後退幾步。弗蘭克的位置太遠,看不清細節,不過他仿佛看到上校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他用手又試著進攻幾次,飛出幾腿。弗蘭克覺得這正是他們打架那次,他對自己使的招數。只不過讓·盧並沒有像他那樣摔倒。他並沒有忙於招架,讓自己暴露在對手面前,相反他一看到對方朝他踢來,便朝旁邊一讓,讓對手失去平衡朝自己倒來。然後,他右膝蓋一抽,閃電一樣踢向摩斯的腿,左手輕輕按住上校的身體;隨即他朝對手的胯部猛搗一拳,同時把他朝後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