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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為什麽這個時候在豐維耶港口碼頭來回踱步的原因。他們發現自己的命運和迪斯科舞廳毫無關聯之後,幾乎立刻就離開那裏。他們決定他先到碼頭,停下他的自行車,她再回來用車接他。希瑞娜告訴他,她有一輛敞篷車,他們決定夜裏沿著海岸兜風。

換言之,一場陸地上的風帆運動。讓風吹拂著頭發,自由又輕松。他暗自思忖,要是他像了解男人那樣了解女人,他們的旅遊必定還沒開始就改到了她的旅館房間裏。他對此將毫不介意,一點也不。

他把香煙丟進海裏,走回巡洋艦。他爬上寂靜無聲的甲板,聽到木頭和鋁制跳板在腳下嘎吱作響。船上空無一人,水手們都在熟睡之中。他爬到船長傑克·桑特羅姆旁邊屬於自己的船艙裏。兩個靠近桑特羅姆的船艙是抽簽分配的,他和戰術專家約翰·錫克斯加輸掉了。傑克是個不錯的家夥,但是他有一個大問題。他鼾聲如雷。睡眠不深的人在他附近想睡著非得用耳塞。

隔壁船艙裏沒有動靜,這說明桑特羅姆仍舊在晚會上,或者還沒有睡著。哈德遜脫下正式制服外套,打算換上件普通些的衣服。今天晚上的艷遇是一回事,穿著水族館裏熱帶魚般鮮艷的衣服到處亂逛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穿上一條藍色帆布褲,一件襯托出他黝黑皮膚的白襯衫。他決定還穿原來那雙舒服涼快的航海鞋。他覺得沒必要套上雙牛仔靴炫耀他的美國相貌。他噴了點香水,照了照鏡子,決定除了自戀之外,加上點健康、誠實、寂寞男人的氣質足以使這個晚上更加刺激。

哈德遜盡可能輕手輕腳地離開遊艇。那些真正的水手,也就是做苦工的人,很看不慣賽艇船員,認為他們都是被寵壞的懶漢,要是夜裏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睡眠被打攪,他們會暴跳如雷。

他發現甲板上只有他一個人。

希瑞娜想必決定回到旅館,也換身衣服,然後再來接他。她的晚禮服和高跟鞋不適合這晚接下來的活動,不管它將如何結束。而且,很有可能她為了表現出健康、誠實的女人的寂寞,得用不少時間。

他看了看手表,聳聳肩。他決定沒有必要再看時間了。他明天反正沒事,盡可以不著急——在某種程度上。

哈德遜·麥克格馬克又點了支香煙。他在蒙特卡洛的停留中有幾件和賽艇無關的事要做。典型的一箭雙雕。他要和一些銀行經理談話,見見另外兩個在歐洲有生意往來的人。這些人對他的未來非常非常重要。

他摸了摸特意剃過,仍舊光滑的下巴。麥克格馬克非常清楚他在做什麽,有什麽風險。任何覺得他是個英俊、簡單的美國男孩,健康又熱愛所從事的運動的人,其實都看錯了。他那迷人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個精明無比,講究實際的頭腦。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實際。

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在法庭上稱王稱霸的可能。這不是因為他沒有能力,而是因為他不耐煩等待。他不想漫無天日幹著把罪有應得的罪犯從國家監獄裏救出來的苦活。他一段時間以來,一直在懷疑他學習的專業並不合適他的脾性,所以他不打算一輩子辛辛苦苦地勞作,和社會渣滓們打交道。他可不願意到了65歲還只是和一群有錢的古怪老頭打高爾夫球,擔心自己的假牙會不會掉到人工鋪出的草坪上。他想就在現在,就在33歲的時候,得到他希望的東西,趁著他的頭腦和身體還有勁享受欲望。

哈德遜·麥克格馬克在他的人生哲學中還有一個目標。他並不貪婪。他對別墅或者直升飛機,對於數不過來的金錢或者巨大權力都不感興趣。實際上,他覺得這些東西與其說象征著成功,不如說是些監獄。他很可憐那些經理們,他們晚上只睡兩個小時,整天忙著打各種電話,買進賣出股票之類。他們最後幾乎全都冠心病發作,糊裏糊塗被送到全天護理中心,懊悔著自己為什麽不能用他們的金錢和權力買來一點時間。

年輕律師哈德遜·麥克格馬克對於插手別人的命運毫無興趣:他只想把握自己的命運。他的人生理想就是一艘帆船。就他而言,他在乎的的確就是風吹著頭發、帆船破浪前進的聲音、盡情選擇任何路線的自由感覺。

他把煙頭扔進大海。周圍非常安靜,他聽到它在水裏嘶地一聲熄滅。

他需要錢來實現理想。一大筆錢。並不是無限的一筆,不過數量肯定不小。能迅速得到它,只有一種方式。和法律繞彎子。這是他的說法,算是一點點詭辯術。並不是和法律作對,只是和它繞彎子而已。這樣一旦有人發覺,他還可以迅速轉過身,擺出無辜的表情說:“誰?叫我嗎?”他不能否認這樣有點冒險,但是他已經仔細掂量過它。他謹慎地研究過這個問題,覺得這個冒險就像老話所說的,值得一試。這事涉及到毒品,並不是一件小事。不過,這是一個特殊的事情,像所有類似事情一樣,涉及到大筆大筆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