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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勒的汽車停在佛蘿倫斯苔公主路和蘇弗瑞·雷蒙得路之間的街角上,距離保安局總部只有幾十碼遠。諷刺的是,車邊墻上有張大海報,上書“標志206——神嬰”。

於勒朝廣告方向點點頭,被逗樂了。“沒錯,什麽人開什麽車。”

“好吧,神嬰先生。從現在開始,這事就交給你了。找到它。”

“我要是有什麽發現就通知你。”

弗蘭克下了車。他譴責地朝打開的車窗裏的警察總監晃了晃手指頭。

“不是‘要是有什麽發現就通知你’,而是‘一有發現就通知你’。難道你真打算去度假不成?”

於勒沖他戳了一下手指,表示告別。弗蘭克關上車門,目送汽車匯入車流。

他們從錄像中得到的線索在這段艱難的調查中帶來了一線希望。不過它還很微弱,未必能有什麽結果。弗蘭克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禱好運。

他轉向蘇弗瑞·雷蒙得路,朝總部走去。他們回來的路上,隆塞勒打來電話,請他趕到他辦公室,有“重要決策”要商量。弗蘭克聽到他的聲調,簡直能想象出會議的大意。他毫不懷疑除了於勒被撤除工作之外,隆塞勒和杜蘭德因為昨晚的失敗和新的受害者們肯定也付出了代價。

他走進總部,衛兵看也不看就放他進去。現在他在這裏已經熟門熟路。他不知道這還能延續多長時間。他走到隆塞勒的辦公室,敲了敲門,副局長請他進去。

弗蘭克打開門,絲毫不意外地發現首席檢查官杜蘭德也在。令他有點吃驚的是發現美國領事杜威特·達爾海姆也在場。這當然並非不合理,不過弗蘭克本以為這種外交關系會在更高的層次上開展,而不是直接參與到他們的調查中來。達爾海姆在這個辦公室的出現表明美國政府對此事的嚴重關注,這可能既是出於內森·帕克通過個人關系網活動的結果,也可能是因為美國公民在公國領土上遭到殺害和最近有位美國上校因為涉嫌謀殺而被關進摩納哥監獄這兩件事帶來的結果。

隆塞勒見到他便站起來,不過他見誰都是這樣。“請進,弗蘭克。很高興見到你。我猜你昨晚可能睡得並不好,就像我們一樣。”

弗蘭克和他握了握手。達爾海姆偷偷朝他瞥了一眼,他迅速領會了意思。這間辦公室比於勒的大一點,有把扶手椅,還有張沙發。不過它與總部別的辦公室沒什麽大不同。唯一能表明保安局局長身份的是墻上掛的幾幅畫。它們想必是真跡,不過弗蘭克判斷不出它們的價值。隆塞勒坐到辦公桌後面。

“我可以想象你看到報紙和他們對昨晚事件的評論之後的感覺。”

弗蘭克聳聳肩。“實際上我沒看報紙,我覺得沒必要。媒體總是站在市民和出版商的立場上自說自話。他們對調查一般沒什麽用處。看報紙不是我的工作。給他們提供寫東西的材料,不管能得到什麽報酬,也同樣不是我的興趣所在。”

達爾海姆用手擋著臉以掩蓋笑意。杜蘭德可能覺得弗蘭克針對的是於勒被撤職一事。他覺得有必要澄清事實。

“弗蘭克,我理解你對警察總監於勒的感受。相信我,我自己也不願意采納這個不得人心的措施。我也知道於勒在警察中的聲望。不過你得理解我……”

“我當然理解。”弗蘭克微微一笑,打斷了他。“非常理解,我覺得沒必要多談這件事。”

隆塞勒意識到談話方向有點不妥。他趕忙打起圓場,說起了他覺得合時宜的話。

“我們之間不存在,也不應該存在任何矛盾,弗蘭克。我們應當彼此精誠合作。達爾海姆先生來這裏是為了……”

領事靠回椅背,食指頂著鼻尖沉思。他處於一個有特權的位置,他既想方設法淡化這個事實,又希望能讓弗蘭克感覺到他的支持。像上次短暫的拜訪一樣,弗蘭克覺得他平易近人、值得敬重。

“弗蘭克,我們不該對形勢避而不見。現在局勢一團糟。甚至在這件……嗯……這件摩斯上校的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夠糟的了。不過那件事已經得到處理,外交家們會妥善安頓它的。至於媒體所謂的非人先生……那個……”

他轉向杜蘭德,仿佛想把結束談話的任務拋給他。首席檢查官看著弗蘭克,後者覺得他好像寧可當眾出醜也不願意說出下面這番話。

“我們都覺得最好把調查任務托付給你。沒有人更有資格做這件事了。你是一流的特工,有著出色的、甚至可以說是超人的記錄。你一開始就參加了調查,你知道所有有關的人員,而且大家都欽佩、尊敬你。摩萊利警長會和你合作,他是保安局的代表和公國當局的聯絡員。不過,你有充分的自主權。請隨時把進展告訴隆塞勒和我,請記住我們都有共同的目標:在這個罪犯殺害更多人之前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