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曾經活過(第2/8頁)
“不,第一年我們住在西雅圖,然後才來到這裏。”
“他是西雅圖人?”
她搖頭。“特拉華州的某個地方。”
“哪裏?”
“我不知道。”
斯佩德濃黑的眉毛微微皺起。“你是哪裏人?”
她甜甜地說道:“你不是在追求我吧。”
“你才像是在追我呢。”他嘟噥一聲,“好吧,他有哪些朋友?”
“別問我!”
斯佩德做了個不耐煩的鬼臉。“你認識他的某些朋友?”他堅持問下去。
“當然。有個家夥叫梅涅拉,還有個路易斯·詹姆斯,和一個叫康尼的。”
“他們是什麽人?”
“男人。”她溫和地答道,“我對他們一無所知。他們打電話叫他出去,或者是上門來喊。我也在鎮上見到過他們混在一塊兒。我就知道這麽多了。”
“他們靠什麽過活?他們不可能都寫詩。”
她大笑。“他們可以試試。我想,其中一個,路易斯·詹姆斯,是——吉恩的員工。我知道的已經全都告訴你了,真的沒有更多了。”
“你覺得他們會知道你丈夫在哪裏嗎?”
她聳聳肩。“如果他們知道,那他們就是在耍我。他們有時候還會打電話過來問他有沒有回來。”
“那你提到的那些女人呢?”
“我不認識她們。”
斯佩德對著地板皺起眉,深思後問道:“在他還沒有開始靠寫詩為生之前,他做什麽?”
“什麽都做——賣真空吸塵器,做過無業遊民,當過水手,賭二十一點,修鐵路,在罐頭制造作坊、伐木營地,還有嘉年華公司打過工;還在報社裏做過。什麽都幹過。”
“他走的時候身上有錢嗎?”
“他從我這裏借走了三美金。”
“他說什麽了?”
她大笑。“他說他不在家的時候如果我能感動上帝的話,晚飯的時候他就會回來,還會給我個驚喜。”
斯佩德擡起眉毛。“你們關系好嗎?”
“噢,是的。幾天前我們剛剛打了一架。”
“他什麽時候走的?”
“周四下午。我想是三點。”
“你有他的照片嗎?”
“有。”她走向床邊的一張桌子,拉出一個抽屜,然後手裏拿了張照片回到斯佩德身旁。
斯佩德看到了照片上的人,瘦削的臉上眼窩深陷,嘴唇很性感,前額皺紋很深,上面是一叢亂蓬蓬的亞麻色頭發。
他把黑文的照片放進口袋裏,然後拿起自己的帽子。他轉向門要走,又停下來問道:“他是哪種詩人?很棒的那種嗎?”
她聳聳肩。“這要看你問誰了。”
“你這裏有他寫的詩嗎?”
“沒有。”她微笑,“你以為他藏在字裏行間嗎?”
“你永遠不會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麽樣。我會回來找你的。把事情再仔細想一遍,看看你能不能再想到點兒什麽。再見。”
他走下郵政大街,去了馬爾福德書店,想要買一本黑文的詩集。
“抱歉,”書店裏的女孩說道,“上周賣掉了最後一本。”她微笑著,“賣給了黑文先生本人。我可以為你訂一本。”
“你認識他?”
“只在賣書的時候。”
斯佩德撅起嘴唇,問道:“那是哪一天的事?”他遞過去一張名片,“請幫個忙。這很重要。”
她走到辦公桌前,翻了翻一本紅邊的銷售簿,然後一手拿著敞開的本子走回他身邊。“是上周三。”她說,“我們把詩集送到羅傑·費裏斯先生家,就在太平洋大道一九八一號。”
“非常感謝。”他說。
他走到外面叫了輛出租車,告訴了司機羅傑·費裏斯先生的地址……
太平洋大道上的這棟房子是四層樓的灰色石頭建築,前面有一條狹窄的草地。一個臉龐豐滿的女仆把斯佩德領進了一個又高又寬敞的房間。
斯佩德坐了下來,但是女仆離開之後他就站起身,開始在房間裏轉悠。他在一張書桌前停下腳步,桌上放著三本書。其中一本的橙紅色書皮上印著一張紅色的速寫,畫的是一道閃電擊中一男一女之間的地面。書皮上印的黑字是“斑斕之光”,作者是伊萊·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