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懲罰 前篇1 精神病患者(第3/4頁)



  “沃爾森先生,你的主治醫生林格想跟你談談。”護士走到擺弄窗簾的男人身邊。

  他緩慢地從窗簾裏推出來,露出了一頭蓬亂而濃密的黑發。他的整個身體也露出來了,穿著病服的他現出勻稱的身材。只是,此刻他的神色黯淡,跟隨著護士走向治療室……

  1995年4月16日傍晚,美國馬薩諸塞州的波士頓城,賽斯·沃勒走進哈佛大學附近的一家中档公寓。哈佛大學最早叫坎布裏奇學院,成立於1636年夏天,開學時只有一名教師,12名學生。

  後來由一位殖民地的開拓者J.哈佛將其全部藏書和一半遺產捐獻給學院後才改名為哈佛大學。

  19世紀70年代W.詹姆斯在哈佛大學講學時,將心理學實驗研究引入美國。而後此校便在心理學研究領域走在世界的前列,這裏也就成為了當代心理學家的搖籃。在當時的心理學領軍人物萊瓦德教授的眼裏,賽斯·沃勒絕對可以成為明日學術界璀璨之星。因為最近的一個研究課題,教授約他來家裏詳談。

  萊瓦德教授放棄學院裏的高档住宅而住進附近的公寓,個中原因無人了解,大家只知道這位學術精深、脾氣古怪的教授寡居於此。

  沃勒拾階而上(他總是不習慣坐電梯的),花了一陣工夫找到了地址上注明的房間。

  開門的是一位年長的女士,她手裏還拖著一把長長的掃帚,驚訝地看著他。

  “請問,萊瓦德教授住在這裏嗎?”賽斯·沃勒友好地點了一下頭,純正的美語,不攙雜一點兒口音。

  “是的,不過你是……”

  “好了,伍斯特太太,請他進來吧,那是我的學生。”起居室裏傳來萊瓦德教授深厚的聲音,“今天您可以早點兒回家了,剩下的一些我們會整理好的。謝謝您,伍斯特太太。”

  伍斯特太太默默地收拾東西——其實她來這裏工作也就只帶一個隨身小包。她提著它出門的時候,又好奇地回頭看了年輕人一眼。這倒也不能責怪她的好奇心,自從兩年前開始這份清潔工作以來,這還是第一回看見訪客呢。

  賽斯·沃勒挑了茶幾邊上的沙發坐下來,並沒有打量房間的布置。萊瓦德教授就坐在他的對面,忽而慈父般地笑了(他見他一向是這樣的),“想來些什麽嗎,咖啡還是紅茶?”

  “咖啡就好了。”沃勒雙手交叉溫文爾雅地搭在膝上。

  “啊,你就不要跟我客氣啦,”萊瓦德大笑起來,“整個兒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你討厭咖啡,我預備了紅茶,不過可不是現沏的。”萊瓦德回手拿出冰箱裏的飲料,“不知道合不合口。”

  “不錯,溫度剛剛好。”

  萊瓦德穿著老式的馬甲,手攤在肚子上,以一種關切的態度看著對方,“如果想抽煙,那麽請自便。要是我不說這句話,我想你在這兒呆上一整天也決不會點上一支的。”

  沃勒很從容地笑了笑,抽出一支駱駝,“那麽,教授,您今天找我過來,一定有事吧。”

  “是啊,不過你還是第一個來家裏的客人呢,我們先談工作,晚上我請客吃飯。”

  “您請說吧。”

  “我想做一個研究,希望你能做我的助手。”這話說得有些古怪,研究生幫助自己的導師工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本來就沒有商量的必要。

  賽斯不動聲色,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打算調查精神病院的某些狀況,不過,不像前人的研究,這一次的對象是精神病院裏的醫生。”

  賽斯會心地點點頭,他大概猜出了後面的內容。

  “精神醫學界和心理學界歷來是有矛盾的,不過這並不是我研究的初衷。這個研究的主旨是,精神病醫生是否有能力鑒別他的來訪者。換言之,那些住在精神病醫院的病人是不是都是真正的精神病人,而曾經就診的真正患者又會不會被他們誤診成為正常人呢?”

  “有這種可能,精神問題本來就不同於通常的身體疾患,誤診的可能很大。”

  “你也這麽認為那就太好了,精神病醫生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檢驗方法,雖然這種檢驗方法有十分精細的量化,但鑒於它們相對於軀體症狀的隱蔽性,我仍然對此類量化表示懷疑。也就是說,他們可能依靠自己的主觀判斷辨別病人。”

  “是啊,那麽,您打算怎麽開始這個課題呢?”

  “這正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情,這想法看起來可能有些瘋狂。我打算讓我們的心理學家潛入精神病醫院。”萊瓦德的聲音戛然而止,觀察著沃勒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