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利特格林別墅的內部(第2/7頁)

我被一種奇特的氛圍籠罩著,一種已逝時光的氛圍——悠閑、雅致的時光,“紳士和淑女”的時光。這是個不折不扣的“隱居之所”。淑女小姐坐在這兒做著手中的針線活兒,要是家裏最受寵的男人在這裏吸支煙,事後不知要怎麽好好地抖抖窗簾通通風呢!

此時鮑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坐在一張有兩個抽屜的桌子前,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它注意到我的目光,立刻短促、哀怨地叫了一聲,然後把目光移向桌子。

“它想要什麽?”我問。

我們對鮑勃表現出如此大的興趣,顯然讓女仆很高興,可以看出她非常喜歡這小家夥。

“想要它的球,先生。一直都收在那個抽屜裏,所以它就坐在那裏向人請求。”

她換了一種語氣,用假音對鮑勃喊道:

“已經不在這兒了,小家夥。鮑勃,球在廚房呢,就在廚房裏,小鮑勃。”

鮑勃調轉視線,不耐煩地盯著波洛。

“這女人是個傻子,”它好像在抱怨,“你看上去是個頭腦不錯的家夥。球都是收在固定的地方——這個抽屜就是其中之一。這裏面總是放著一個球,所以此時此刻裏面也肯定有。這很符合邏輯,不是嗎?”

“球已經不放在那兒了,小家夥。”我說。

它懷疑地看著我。接著,我們走出屋子,它很不情願地在後面跟著,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接下來,女仆帶著我們參觀了各式各樣的碗櫥,樓梯下的衣帽間,一間小餐具室。“女主人過去常在這兒插花,先生。”

“你照顧女主人很長時間了吧?”波洛問。

“二十二年了,先生。”

“就你一個人嗎?”

“我和廚師,先生。”

“她跟著阿倫德爾小姐也很久了?”

“四年,先生。原先的老廚師去世了。”

“這麽說,要是我買下這房子,你也會繼續留在這裏,對吧?”

她臉微微紅了。

“你真是太仁慈了,先生,但我想,我應該退休了。女主人留給我一筆可觀的小錢,你瞧,我就要搬去和我哥哥一起住了。目前只是給勞森小姐行個方便而已,照顧這房子直到出售。”

波洛點點頭。

在突如其來的片刻安靜中,傳來了聲響。

“砰,砰,砰!”

這單音節的聲音越來越響,似乎是從樓上傳來的。

“是鮑勃,先生。”她微笑著說,“它找到球了,正把球推下樓梯呢。它最喜歡的小遊戲。”

我們到了樓梯底下,一個黑色的橡皮球正“砰”的一聲,落在最後一階樓梯上。我接住球擡頭看。鮑勃正臥在那裏,四只腳爪大剌剌地張開,尾巴溫柔地搖擺著。我把球扔給它,它一口利落地接住,饒有興趣地啃咬了一兩分鐘,然後用鼻子輕輕地頂著球向前,推向樓梯邊緣,直到球再次滾落,它一邊看著自己的成果,一邊欣喜地搖著尾巴。

“它可以這樣玩上好幾個鐘頭,先生。這是它慣常的遊戲,玩一整天也不膩。行了吧,鮑勃,這兩位先生還有正事要做呢,不能一直陪你玩。”

狗真不愧是友好交際的偉大促進者。我們對鮑勃的興趣和喜愛完全打破了這位稱職的仆人本來的僵硬態度。當我們來到樓上的臥室時,她喋喋不休地向我們講述鮑勃多麽機靈。球被留在樓梯底下。當我們經過鮑勃身邊時,它厭惡地瞥了我們一眼,高傲地大步跑下樓梯去撿球。我們右轉,我又瞥見它嘴裏叼著球,慢悠悠地往上爬,那步調好像是個年邁的古稀老人,被不知敬老尊賢的家夥逼著勞動那把老骨頭似的。

我們在臥室間來回參觀之際,波洛開始向女仆打探。

“這兒曾住過四位阿倫德爾小姐,是嗎?”他問道。

“最初的時候,是的,先生。但那是在我之前的事情。我來的時候只有阿格尼斯小姐和艾米莉小姐,沒過多久阿格尼斯小姐就去世了。她是家族中最小的一個,竟然比她姐姐早走,真想不到啊。”

“我想,她應該不如她姐姐那麽健壯吧?”

“很奇怪,先生,事實不是那樣。我的阿倫德爾小姐,艾米莉,一直是身體最弱的一個,她一生都在和醫生打交道。阿格尼斯小姐一直健康強壯,卻是先走的那個,艾米莉小姐身體孱弱,卻是家族中活得最久的一位。世事難料啊。”

“的確奇怪,這樣的事竟然還常常發生。”

波洛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一個完全虛構的(我完全確信)生病的叔叔的故事,我著實不想浪費口舌在這兒重復了。這故事倒也完全起了作用。討論死亡這樣的話題總是讓人更容易打開話匣子。現在波洛可以向女仆發問了,若是在二十分鐘前,同樣的問題一定會引來懷疑和敵意。

“阿倫德爾小姐這次病了很久,而且很痛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