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事故(第3/3頁)
“是那該死的狗的玩具皮球!一定是它把球留在這裏,結果姑姑就正好踩到了。看見了嗎?就在這兒。”
然後她意識到,有個專業人士過來了,把其他人都趕到一邊,跪在她身邊,敏捷地用熟練的手法輕輕地觸摸她。
她感到釋然。這下子應該沒事了。
塔尼奧斯醫生用堅定可靠的語氣說:
“不,一切都很好。沒有骨折……只是受到了嚴重的震蕩,還有擦傷——當然,還有嚴重的驚嚇。但她很幸運,沒什麽更嚴重的問題。”
他讓其他人退後一點兒,輕松地把她抱起來,進了臥室。然後扶著她的手腕數了數心跳,接著點了點頭,派米妮(這家夥還在不停地哭,惹得大家都很煩躁)去拿白蘭地,再燒些開水灌熱水瓶。
疑惑、震驚和疼痛的折磨讓她此時很感激雅各·塔尼奧斯。知道自己正被有把握的人照顧著,她感到很安心。此刻他讓她覺得很篤定——很有信心——正是醫生應該給予病人的。
有什麽事——她還沒能弄明白——含糊不清卻隱隱地讓人憂慮,但現在無法思考了。她會喝了白蘭地,然後照他們說的,老老實實上床睡覺。
但她確定這中間肯定漏了什麽事——某個人。
好吧好吧,她不想了……肩膀的疼痛折磨著她——她一口喝下不知誰遞過來的什麽東西。
她聽見塔尼奧斯醫生說——依舊是那種撫慰、篤定的聲音——“她很快就會沒事了。”
她閉上了雙眼。
一個熟悉的聲音把她驚醒——一聲溫柔又低沉的吠叫。
她瞬間清醒了。
鮑勃——淘氣的鮑勃!是它正在前門外面叫——以它特有的那種“在外面一整晚,實在太慚愧了”的叫聲,聽起來很壓抑卻又夾雜著高音,充滿希望地一遍遍重復著。
阿倫德爾小姐豎起耳朵。啊,對,這樣就沒事了。她能聽見米妮下樓把它放進來。她聽見前門打開時的嘎吱聲,伴隨著疑惑的低語——米妮那毫無震懾力的斥責——“哦,你這個淘氣的小狗崽——真是個淘氣的小鮑勃——”她聽見餐具室的門打開,鮑勃的床就在櫥櫃下面。
突然,艾米莉意識到,剛才事故發生時,她潛意識裏不停糾結的“遺失的一環”是什麽。是鮑勃。剛才那場騷亂中——她先摔倒——人們紛紛跑過來——通常這種情況下,鮑勃會在餐具室裏越叫越響,以引起人們的注意。
原來這就是讓她不安的事情。不過現在都可以解釋了——鮑勃昨晚被放出去後,故意不知羞恥地瘋玩去了。它總時不時地犯這種錯——盡管它事後道歉的方式總是那麽完美周全。
這下就都對了,是嗎?好像還有什麽地方讓她覺得不安,一直在她腦中縈繞。她的意外——是有關她剛才意外跌落的什麽事。
啊,對,有人說了什麽——查爾斯——說鮑勃把球留在樓梯口,她不小心踩到才跌落的……
球之前在那兒——他把它撿起來拿在手上……
艾米莉·阿倫德爾頭疼起來。她的肩膀因為疼痛而抽搐。滿是擦傷的身體也折磨著她……
但在疼痛的折磨中,她的頭腦很清醒。她不再因為驚嚇而神志不清,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她在腦海裏回顧昨晚六點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步一步地再現……一直到她走到樓梯口,開始往下掉……
突然,一個可怕到讓她不願相信的猜想閃過腦海……
當然——肯定是這樣——她肯定是搞錯了……人在意外發生後總容易產生奇怪的幻想。她努力——及其努力——去回想當時踩到的鮑勃的球,回想它圓滑的形狀……
但她發現沒有。
相反——
“肯定是因為緊張,”艾米莉·阿倫德爾說,“可笑的幻想。”
但她那敏感、精明、維多利亞式的思維不允許這件事就這麽過去。維多利亞做派的人從來不是愚蠢的樂天派。他們能用最安心的態度設想最壞的情況。
艾米莉·阿倫德爾就相信最壞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