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希米亞醜聞(第5/10頁)

下午四點左右,屋門突然開了,一個醉酒的馬夫走了進來。他的樣子邋遢至極,絡腮胡須滿臉都是,衣衫破爛得不成樣子。我熟知我朋友在化裝術方面的驚人造詣,但這次我還是看了一會兒才確定這真的是他。他點頭招呼了我一下,就走進了臥室。五分鐘不到,穿一身花呢衣服的他就走了出來,風度高雅地站在我面前。他的手插進了衣袋裏,然後在壁爐前面伸展開雙腿,盡情地大笑起來。

“真的是這樣嗎?”他看著我說道,忽然喉嚨被嗆著了,然後接著又笑起來,一直到他綿軟無力地倒在椅子上。

“怎麽會是這樣?”

“這實在是太有趣了。你一定猜不到我整個上午都在幹什麽,或者是結果怎樣。”

“我確實想象不出。你可能一直都在觀察艾琳·艾德勒小姐的一些生活習慣,也許對她的房子還進行了一番參觀。”

“是這樣的,但結局卻出乎意料。但我很願意告訴你所有情況。今天早晨八點多的時候我從這兒離開,成了一個丟掉工作的馬夫。馬夫之間有著一種十分美好的相互同情、同病相憐的感情。如果你是他們中的一員,你也一樣能打聽到你想要了解的東西。找到布裏翁尼府第並沒花多長時間。那幢別墅小巧而雅致,後面還建有一個花園。這是一幢面對馬路而建的兩層樓房。鎖就掛在門上。寬大的起居室在右邊,內部是豪華的裝飾,長長的窗子就快到達地面上了,但即使是孩子也能輕松打開那可笑的英國窗閂。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馬車房的房頂完全能夠得著別墅過道的窗戶。我繞著別墅轉了一遍,從每個角度都認真偵察了一番,但幾乎沒有任何讓人感興趣的地方。”

“然後我沿著街道向前趕路,我猜的沒錯,在靠近花園墻的小巷裏,我發現了一排馬房。我走過去,幫那些馬夫梳洗了馬匹。他們給了我兩便士、一杯黑啤酒和烈啤酒各半的混合酒以及滿滿兩煙鬥的煙絲,當然更重要的是還提供了很多關於艾德勒小姐的事情。除了她,周圍的其他六七個人的情況他們也有所提及,但這些人絲毫不令我感到有趣,可我也只好聽下去。”

“艾琳·艾德勒有什麽情況?”我問道。

“噢,那一帶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在她的石榴裙下拜倒了。她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佳人。在塞彭泰恩大街上的馬房裏,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她在音樂會上演唱,過著寧靜規律的生活。每天下午五點外出,七點鐘則回家用晚餐。除了演唱的事業外,她幾乎是深居簡出。和她來往的只有一個男人,而且相當親密。他有著黝黑的皮膚,體態英俊又充滿朝氣。每天他都會至少來看她一次,常常是兩次。他就是在坦普爾住的戈弗雷·諾頓先生。現在你知道一個心腹車夫有什麽好處了嗎?這些馬車夫都曾為他多次趕車,送他從塞彭泰恩大街的馬房回家,他的事他們幾乎都知道。在聽完了馬夫們的談論後,我再一次來到布裏翁尼府第周圍漫步觀察,推敲我的行動方案。

“很顯然,戈弗雷·諾頓在這件事中地位關鍵。不妙的是,這個人是位律師。他們兩人的關系究竟如何呢?他出於什麽樣的目的不斷來看她呢?她也許是他的委托人,也可能是朋友,甚至情婦?如果是委托人關系,那麽照片就應該會交給他來保存了。但要是情人關系,那這麽做的可能就微乎其微。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它將對我是繼續調查布裏翁尼府第,還是將注意力轉向那位律師在坦普爾的住宅起到決定作用。我必須小心謹慎地求證,否則我要調查的範圍就很大了。盡管我講述的這些零碎的細節可能會讓你感覺煩躁,但要是你想要了解情況,我遇到的困難必須要讓你知道。”

“我聽得很認真很仔細。”我回答道。

“正當我在心裏權衡行動的利害得失時,一輛雙輪馬車突然趕到布裏翁尼府第門前停了下來,一位紳士從車裏跳了出來。這是一位相當帥氣的男人,黝黑的膚色,鷹鉤般的鼻子,蓄著小胡子——這應該就是我之前聽說的人。他顯出十分焦急的樣子,大聲告訴車夫要在這裏等他。然後他從為他開門的女仆身前跑過,似乎在這裏他根本毫無拘束。

“他在屋子裏大約待了半個小時。通過起居室的窗子我能隱約地看到他在屋子裏踱來踱去,揮舞著雙手,十分興奮。可我卻從沒有看到她的身影。然後他很快走出來了,似乎比剛剛還要匆忙的樣子。在上了馬車之前,他在口袋裏摸出一塊金表,看了看後就對車夫大聲喊道,‘快點趕,我們先去攝政街的格羅斯·漢基旅館,然後再去埃奇豐爾路的聖莫尼卡教堂。如果你在二十分鐘內就趕到,這半個畿尼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