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足(第5/11頁)

“讓我們靜下心來仔細想想我們的境況吧,華生,”我們沿著懸崖向前走著,他對我說,“已經了解的情況我們要緊緊抓住,這樣的話,一旦有了什麽新的情況,我們馬上就能和已了解的對上號。我想,我們都不會把這當成是魔鬼對世人的驚擾。這種想法應該被我們完全排斥掉,這樣我們的工作才能繼續下去。應該是這樣的,三個人一定遭到了某種並不一定有意的人類動作的襲擊。我能找到充分的根據。但是,這件事發生在什麽時候呢?按照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說的情況,這應該是在他離開房間後不久就發生的。這一點十分關鍵。假設這件事發生在他走後的幾分鐘內,當時牌還在桌上,他們平時睡覺的時間已經過了,可他們卻沒有改變位置,椅子也沒有被推到桌子下面。也就是說,這件事他前腳走後腳就發生了,不會晚於昨晚的十一點鐘。

“那麽,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就該是想辦法查一下莫梯墨·特雷根尼斯先生昨晚離開後都幹了些什麽。這沒有什麽困難的,而且相當可信。你應該知道我的方法,你還記得我笨手笨腳地把澆花水壺絆倒的樣子嗎?我通過這種方法得到了他的腳印,腳印就印在潮濕的沙土路上,真不錯,昨天晚上的路也很潮濕,這個腳印的標本能讓我們從別人的腳印中鑒別出他的,這樣我們就能斷定他的行動,這不難。看起來,他應該是快步朝著牧師住宅的方向走去的。

“當時莫梯墨·特雷根尼斯說他並不在現場,而是一個從外面來的人把玩牌的人驚動了,那麽,這個從外面來的人我們又如何證實呢?那種恐怖的景象又是如何制造的呢?波特太太應該不會有什麽關系,她是無辜的。難道有人特意爬到了花園的窗口上,然後制造了一些恐怖的效果,把那些看到的人都嚇瘋了,有這方面的證據嗎?我們得到的唯一的這方面的想法就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本人提出的。他哥哥看到花園裏有動靜也是他說的。這很奇怪,那天晚上下著雨,外面很黑。如果有人要嚇唬他們這幾個人,他只能在別人沒發現他時就緊貼在他們的玻璃上,而且沒有腳印的痕跡。我想象不出來的是,外面的人是如何讓屋裏的人產生那種極其恐怖的印象,而且這種相當麻煩的奇異舉動的動機我們也毫不知情。你應該能知道我們此刻的困難吧,華生?”

“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我直接回答說。

“不過,如果多一點兒材料,或許這些困難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無法排除,”福爾摩斯說,“華生,你那內容廣泛的案卷派上用場了,你應該能找到一些差不多的案卷吧。現在,我們先不要管這個案子了,等到更加確切的材料出現了再說。這個早上還沒過去,我們接下來就對新石器時代的人作一番追蹤吧。”

或許我應該對福爾摩斯聚精會神思考問題時的毅力作一番談論,但那個康沃爾春天的早上,整整兩個鐘頭,他和我說的僅僅是石鑿、箭頭和碎瓷器,而且看起來輕松而愉快,好像等著他揭露的險惡的秘密根本就不存在似的,我對此驚奇不已。下午的時候我們回到了住所,才發現一位來訪者已經在等著我們。我們的思路立刻被他帶回到那件要辦的事情上。我們兩個人都知道這個來訪者是誰。高大魁梧的身材,滿是皺紋的嚴峻的臉鑲嵌了一對兇狠的眼睛,鷹鉤鼻子,花白的頭發差不多都要擦到天花板上了,腮邊還留著金黃色的胡子——帶有煙斑的嘴唇附近的胡子是白的,這些特征,無論在倫敦,還是在非洲都一樣為人們所熟知,因為這個高大的形象只有一個人具備,他就是偉大的獵獅人兼探險家列昂·斯特戴爾博士。

我們早就聽說他來到了這一帶,甚至有一兩次我們還曾在鄉間路上看到過他那高大的背影。他當然沒有向我們接近,我們也沒有走近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這個人喜歡隱居。在旅行的間歇期,他往往都會在布尚阿蘭斯森林裏的一間小房子裏住著,只有書堆、地圖堆和孤獨陪伴著他,自顧自地滿足他那極其簡單的欲望,別人的事情他極少關注。因此,當他嘴裏發出熱情的聲調,並詢問福爾摩斯在那一神秘事件方面是否有進展時,我幾乎愣住了。

“郡裏的警察真是沒用,”他說,“但是,經驗豐富的你應該能作出一些可以想得到的解釋了吧。我只希望你能把我當成知己,我常在這裏來來往往,對特雷根尼斯一家十分熟悉——其實我母親也是科尼什人,如果從我母親算,他們還可能是我的遠房親戚。我為他們的不幸遭遇感到震驚。我本來的計劃是要趕去非洲,我甚至已經到了普利茅斯。可今天早上就聽到了這個消息,結果只好一路趕回來打聽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