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破碎的鑰匙(第5/6頁)

“如果我能躲開,別被抓回來參加這些審判,我想也不是太壞的事情。”

她沖動地伸出雙手。“帶我走。”

他對著她眨了眨眼睛。“你是真的想走,或者只是一時情緒失控?”他問。此時他的臉轉為深紅色。她還沒開口,他就說:“也沒有差別。如果你想走,我就帶你走。”他皺皺眉。“可是這一切——”他揮手指指房子,“誰來打理?”

她苦澀地說:“我不在乎,給債主吧。”

“這件事你也不必擔心,”他緩緩說,“大家會說,你看你父親有麻煩,就拋棄他了。”

“我是拋棄他,”她說,“而且我希望大家這麽想。我才不在乎他們說什麽——只要你帶我走。”她啜泣著,“只要——只要你別丟下我,讓我孤獨一個人留在這個黑暗大街,我就不在乎。”

內德·博蒙特直率地說:“現在別操心那個了。你快點去整理行李,只能帶兩個袋子,其他說不定稍後可以拿。”

她發出一個高音調的不自然笑聲,跑出房門。他點燃雪茄,坐在鋼琴旁,輕聲彈奏著直到她回來。她已經戴上一頂黑色帽子,穿著黑色大衣,帶著兩個旅行袋。

他們搭了出租車到他的住處,一路大半都沉默著。中間她一度忽然說:“在那個夢裏——我一直沒告訴你——那只鑰匙是玻璃的,我們開門時,鑰匙就在我們手裏破碎了,因為鎖很緊,我們不得不用力。”

他朝旁邊看著她,問道:“然後呢?”

她開始發抖。“我們沒法把那些蛇關在裏面,於是它們全都跑出來淹沒我們,然後我就尖叫著醒來了。”

“那只是個夢,”他說,“忘了吧。”他毫無喜色地微笑。“你把我的鱒魚丟回水裏——在我那個夢裏。”

出租車停在他家前頭。他們上樓進入他的住處。她想幫忙收拾行李,可是他說:“不,我自己來。你坐下休息吧。還有一個小時火車才會開。”

她坐在紅色椅子上。“你要——我們要去哪裏?”她怯懦地問。

“紐約,反正先去那裏。”

門鈴響起時,他才收拾好一個行李袋。“你最好進臥室,”他告訴她,幫著把她的行李提進去,出來時關上房門。

他走到外頭門口,把門打開。

保羅·麥維格說:“我是來告訴你,你是對的,我現在明白了。”

“你昨天晚上沒來。”

“對,當時我還不曉得。你剛走我就到家了。”

內德·博蒙特點點頭。“進來,”他說,離開了門口。

麥維格走進客廳。他立刻看見行李袋,可是四處看了一下才問道:“你要離開?”

“對。”

麥維格在剛剛珍妮特·亨利坐過的椅子上坐下。歲月的痕跡顯露在他臉上,他一副疲倦的樣子。

“奧帕爾怎麽樣?”內德·博蒙特問。

“她沒事,可憐的孩子。現在應該沒事了。”

“都是你造成的。”

“我知道,內德。耶穌啊,我知道!”麥維格伸直雙腿,看著腳上的鞋。“希望你不會認為我很以自己為榮。”停了一會兒,麥維格補充道:“我想——我知道奧帕爾會希望在你走前見你一面。”

“你得替我跟她和媽媽說再見了。我四點半就要走了。”

麥維格擡起痛苦不堪的藍色眼睛。“當然,你是對的,內德,”他嗄聲說,“可是——唉——天曉得你是對的!”他又往下看著自己的鞋子。

“你對那些不怎麽忠誠的班底該怎麽辦?把他們甩掉?還是讓他們自己走掉?”

“你指法爾和那票鼠輩?”

“對。”

“我要給他們上一課。”麥維格堅定地說,可是聲音裏沒有什麽熱度,眼睛依舊盯著鞋子。“這得花上四年,可是我可以用這四年清理門戶,另外組織一批可靠的人。”

內德·博蒙特擡起眉毛,“你打算在選舉時宰掉他們?”

“宰掉他們,要命,炸光他們!沙德已經死了,我得讓他的人統治四年。他們成不了大氣候的,我不必擔心。下回我會把這個城市搶回來,在此之前,我會清理門戶。”

“你這回就可以贏了。”內德·博蒙特說。

“沒錯,但是我不想帶著這些混蛋贏。”

內德·博蒙特點點頭。“這需要耐心和勇氣,可是這是最好的方式,我覺得是這樣。”

“我只有這些班底,”麥維格悲傷地說。“我真是沒腦袋,”他眼睛的焦點從腳轉到壁爐。“你非走不可嗎,內德?”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非走不可。”

麥維格使勁清清嗓子。“我不想表現得那麽笨,可是我喜歡這麽想,無論你走還是留,你永遠不會跟我作對,內德。”

“我不會跟你作對的,保羅。”

麥維格迅速擡頭。“跟我握手?”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