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狗屋(第6/6頁)

之後他睡著了,直到被奧羅裏、傑夫、紅毛仔給叫醒。他拒絕告訴奧羅裏任何有關保羅·麥維格的事情,於是被拖下床打昏過去,又躺上了床。

接下來幾個小時,這個過程不斷重復。沒給他吃任何東西。

最後一次被揍過後,他醒來,手腳並用地爬進浴室,看到洗手台支架後頭的地板上有一片窄窄的安全剃刀片,上頭生著紅色的老銹。他花了十分鐘才把那刀片從支架後頭拿出來,他的手指失去知覺,掉了十幾次才勉強把刀片從瓷磚地板上拾起來。他試著用刀片割自己的喉嚨,可是刀片只在他下巴刮了三道淺淺的傷痕,就掉在地上。他躺在浴室地板上,啜泣著睡著了。

再度醒來後,他可以站起來了。他用冷水浸濕頭部,又喝了四杯水。那水讓他覺得惡心,喝完後他開始冷得發起抖來。他走進臥室,躺在染了血的光禿床墊上,但幾乎又立刻爬起來,絆了一下,蹣跚顛躓著匆匆又回浴室,膝蓋跪下來摸索著地板,找到了那塊生銹的剃刀片。他坐在地板上,把剃刀片放進背心口袋。塞進去時,手指碰到了打火機,他掏出來注視。看著打火機時,他睜開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狡獪,隨即消逝。

他抖得牙關都哢哢作響,從浴室地板上站起來,再度回到臥室。當他看到猿樣男子和粉紅頰小夥子在上頭打過牌那張桌子底下的報紙,不禁發出刺耳的笑聲。他用手把報紙撕開、弄皺、捏成一團,然後堆在門邊的地板上。在抽屜櫃的每一個抽屜裏,他各找到一張折起來墊底的紙。他把這些紙揉皺,放在靠門的報紙堆裏。然後用剃刀片在床墊上劃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抓出一大把床墊裏面塞的灰色粗棉,也堆到門邊。現在他不抖了,走路也不跌跌撞撞了,而且雙手靈巧得很,沒多久他掏床墊掏得差不多了,拖出剩下厚厚的一把,放在門邊。

然後他咯咯傻笑起來,點了兩次,終於在第三次成功地讓打火機點燃。他把火放在靠門那堆紙的底部。一開始他站得離紙堆很近,蹲著看,等到煙愈來愈濃,逼得他不情願的逐步往後退,邊咳邊往後撤。沒多久他進了浴室,用水浸濕一條毛巾,蒙在頭部,遮住眼、鼻、口。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到臥室,煙霧彌漫的房間裏,只看得到一抹影子靠著床低了下去,坐在床邊的地板上。

傑夫進來的時候,發現他就在那兒。

傑夫邊詛咒邊咳,用手帕捂著口鼻走進來。開門時,他把大半堆燒著的火往後推了些,然後踢開一些清出道路,又踩過其他的去抓內德·博蒙特。他抓住內德·博蒙特的後領,把他拖出房間。

到了外頭,傑夫手仍抓住內德·博蒙特的後衣領,踢他的腳,把他趕到走廊的另一端,推進一個敞開的門,大吼道:“我回來要吃掉你一只耳朵,你這混蛋,”又踢了他,然後抽身回到走廊,摔上門,鎖起來。

被踢進房間的內德·博蒙特扶住了一張桌子以免跌倒,他稍稍直起身來,四周看了看。那條毛巾現在像圍巾似的繞在他脖子和肩膀上。房裏有兩扇窗,他走到離自己較近的那扇,試著推上去,窗子鎖上了。他松開鎖,把窗子往上推,外頭已經是黑夜了,他一腳跨過窗台,然後是另一腳,腹部朝下越過窗台,慢慢朝下放低身子,直到靠雙手懸在那裏,他用腳探著找尋支撐,底下什麽都沒有,然後他松手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