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旋風炸(第3/9頁)

內德·博蒙特暫停點雪茄的動作。一手拿雪茄,另一手拿著的打火機還亮著火。他的臉正稍稍往兩手間湊近,雙眼閃閃發光。他舌尖探出雙唇間,又縮回去,動了動嘴角,微笑中卻完全不帶喜悅。“有什麽新聞嗎?”口氣卻不是很起勁。

檢察官的聲音很粗暴:“博伊德·韋斯特,指認伊凡斯的那個弟弟。剛剛我們談的時候,我剛好想到這事情,就安排看他是不是還可以指認他。那個混蛋,現在居然說他不確定。”

內德·博蒙特點點頭,似乎覺得這個新聞很意外。“那你怎麽搞定呢?”

“他別想脫身,”法爾咆哮道,“他曾經指認過他,到了陪審團面前非堅持到底不可。我現在正派人找他過來,等我修理過他,他就會乖了。”

內德·博蒙特說:“是嗎?如果他不乖呢?”

檢察官的書桌被他的拳頭捶得一抖。“他會的。”

內德·博蒙特顯然不為所動。他點燃雪茄,把打火機的火關掉,收進口袋裏,吹出煙霧,用微帶消遣的口氣問:“他當然會,可是萬一他不呢?假設他看著蒂姆說:‘我不確定就是他’呢?”

法爾又再度賞了書桌一記重捶。“他不會的——等我修理過他就不會——他不會做任何事,除了站在陪審團面前說:‘就是他。’”

內德·博蒙特臉上消遣的意味消失了,有點懶散地說:“他會推翻自己的指認,你心裏明白。那你還能怎麽辦?也沒辦法,不是嗎?這表示你起訴蒂姆·伊凡斯的案子吹了。你找到他留下的那一整車私酒,可是唯一能證明他開著這部車撞死諾曼·韋斯特的證據,就是死者兩個弟弟的目擊者證詞。如果弗朗西斯死了,博伊德又怕得不肯講,這個案子就不能成立,你清楚得很。”

法爾氣得直著嗓門:“如果你以為我會坐著——”

可是內德·博蒙特拿著雪茄的手比了個不耐煩的手勢打斷他。“坐著,站著,或去騎腳踏車,”他說,“反正你輸了,你自己心裏明白。”

“是嗎?我是這個市和這個郡的檢察官,而且我——”法爾忽然停止咆哮,清清喉嚨咽下了後面的話。他眼中的好鬥之氣沒了,首先代之以困惑,然後是某種類似害怕的東西。他橫過書桌往前靠,憂慮得無暇掩飾他那張紅潤臉上的憂慮。他說:“你當然知道,如果你——如果保羅——我是說如果有任何理由讓我不該去——你知道——那這件事我們可以算了。”

那個絲毫不帶喜悅的笑容再度在內德·博蒙特的嘴角邊勾起,他的雙眼透過雪茄煙霧閃閃發光。他緩緩搖頭,用一種不悅的甜蜜語調緩緩開口:“不,法爾,沒有任何理由,有也不是那種的。保羅曾承諾選後要放伊凡斯出來,可是,信不信由你,保羅從沒下令殺過任何人,就算有,伊凡斯也沒重要到要為他殺人。不,法爾,沒有任何理由,我也不希望你認為有。”

“看在老天分上,內德,別誤會我,”法爾抗議道,“你清楚得要命,這個城裏再沒人比我更支持保羅和你了。你應該曉得這點。我剛剛說的話沒有任何別的用意,只是想告訴你——呃,你永遠可以信任我的。”

內德·博蒙特說,“那就好。”口氣不怎麽有熱度,然後站起來。

法爾也站起來,繞過桌子,伸出一只紅潤的手。“幹嗎這麽急?”他說,“你何不留下來,看他們把這個韋斯特帶來後,他有些什麽反應?或者——”他看看手表——“你晚上有事嗎?跟我一起去吃晚飯吧?”

“抱歉,沒辦法,”內德·博蒙特回答,“我得去忙了。”

他聽憑法爾的手揮上揮下,喃喃說了句:“好,我會的。”以回應檢察官堅持叫他常來,說要找時間一起吃晚飯的邀約,然後走了出去。

3

內德·博蒙特走進木箱工廠時,身為工頭的沃特·伊凡斯正站在其中一排操作敲釘機的工人旁。他馬上看到內德·博蒙特,舉起手招呼他,下到中央的通道,可是伊凡斯中國藍的眼睛裏和圓臉上,喜悅之情似乎表現得力不從心。

內德·博蒙特說,“沃特,好。”然後稍稍轉向門的方向,避免得去握或明顯忽略稍矮的沃特所伸出的手。“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

伊凡斯說了些什麽,被金屬器械發動金屬敲進木頭裏的嘈雜給淹沒掉了,他們走到內德·博蒙特剛剛進來那扇開著的門。外頭是用堅固原木鋪成的寬闊高台。一道二十英尺長的木梯往下連接到地面上。

他們站在木頭高台上,內德·博蒙特問道:“你知道昨天晚上有個作證不利你哥哥的證人被幹掉了?”

“是——是的,我在報——報——報上看到了。”

內德·博蒙特又問:“你知道另一個證人現在不確定能否指認蒂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