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旋風炸(第2/9頁)

檢察官離開辦公室時,內德·博蒙特喃喃道:“不急。”然後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就獨自平靜的坐在那兒抽雪茄。

法爾回來的時候皺著眉。“抱歉這麽撇下你,”他邊坐下邊說,“可是我們實在被工作壓得透不過氣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雙手比個絕望的姿勢,替這句話收了尾。

“沒關系。泰勒·亨利的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我這邊沒有。所以我才想問問你那個——德斯潘。”這一回,法爾還是完全不看內德·博蒙特的臉。

一抹對方無法察覺的嘲弄微笑在內德·博蒙特的嘴角閃過。他說:“仔細一查,他涉案的證據並不多。”

法爾對著書桌一角緩緩點頭。“或許吧,可是他當天夜裏匆忙離城,這一點看起來可不太對勁。”

“他另有理由,”內德·博蒙特說,“理由好得很。”那個微弱的笑又一閃即逝。

法爾再度點頭,一副很願意被說服的樣子。“你覺得他沒有半點可能是兇手?”

內德·博蒙特故作不經意地回答:“我不認為是他幹的,不過什麽事都有可能,如果你要的話,有大把證據可以逮捕他。”

檢察官擡頭看著內德·博蒙特。臉上的微笑融合了謙遜和友誼,他說:“如果我管得太多,你就直接叫我去死沒關系,可是老天在上,保羅幹嗎派你跟著伯尼·德斯潘追到紐約去?”

內德·博蒙特回答前先想了想,然後輕輕聳了聳肩說:“他沒派我去,而是讓我去。”

法爾一言不發。

內德·博蒙特深吸了一口雪茄,又吐出來,然後才說:“伯尼欠了我一筆賭賬沒還,所以才跑路。泰勒·亨利遇害那天晚上,佩吉·奧圖跑了個第一,而我正好在那匹馬上押了一千五百元。”

檢察官急忙道:“沒關系,內德。你和保羅做了些什麽,不關我的事。我是——你曉得的,我只是不太確定,德斯潘會不會碰巧走運在路上遇到亨利,敲了他一記?我想或許該把他抓起來關一陣子比較保險。”他厚而突出的下唇彎出一個微笑,帶著討好的意味。“別以為我是刺探保羅的事情,或是你的事情,只不過——”那張紅潤的臉誇張又發亮。他突然彎腰猛拉開一個抽屜。手指翻著一疊紙。然後手抽出來,越過書桌送到內德·博蒙特面前,手裏是個白色的信封,一端封口已經拆開。“來,”他的聲音厚重,“你看看,告訴我你的想法,是不是蠢得要死?”

內德·博蒙特拿起那個信封,沒有立刻看。他的雙眼此刻又冷又亮,定定地看著檢察官的紅潤臉龐。

法爾的臉在對方注視下轉為暗紅,他舉起一只肥手比了個安撫的手勢,用安撫的語氣道:“我不認為這封信有什麽重要,內德,可是——我的意思是,每個案子都會有一大堆這種垃圾跑來,而且——哎,你先看看再說。”

內德·博蒙特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眼光從法爾移到那個信封,上頭的地址是打出來的:

本市,市政廳

檢察官

M·J·法爾先生親啟

郵戳上的日期是上周六。裏面是一張白紙,上頭只有三句話,沒有開頭的稱謂,信末也沒簽名:

為什麽泰勒·亨利被謀殺後,保羅·麥維格偷了他一頂帽子?

泰勒·亨利被謀殺時戴著的帽子怎麽了?

為什麽自稱第一個發現泰勒·亨利屍體的人,成了你手下的一員?

內德·博蒙特折起那封信,放回信封,扔在書桌上,伸出一根指頭,用食指指甲順他的小胡子。從中間刷到左邊,又從中間刷到右邊,平靜地看著檢察官,語調平靜地說:“怎麽?”

法爾的雙頰再度泛起波紋,蓋住下顎的肌肉。蹙起的眉頭橫在辯解的雙眼上方。“看在上帝分上,內德,”他鄭重地說,“別以為我把這當回事。每次一有什麽事情發生,我們就收到成捆成捆這種廢物。我只是想讓你看看而已。”

內德·博蒙特說:“只要你繼續這麽想就沒問題。”他的眼神和聲音仍然保持平靜。“你跟保羅提過嗎?”

“你是指這信?沒有。今天早上收到信之後,我還沒見過保羅。”

內德·博蒙特拿起桌上的信,放進外套內袋。檢察官看到那信被放進口袋,好像不太舒服,可是什麽都沒說。

內德·博蒙特收好信,從另一個口袋拿出一根有斑點的細長雪茄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跟他提起這信。他要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法爾沒等內德·博蒙特講完,就急著說,“那當然,你說得對,內德。”

之後兩人都好一會兒沒說話,法爾又去瞪著書桌的角落,而內德則思索地瞪著法爾。這段沉默被檢察官書桌傳來的溫和鈴聲給打斷了。

法爾拿起話筒說:“是的……是的。”突出的下唇慢慢朝外移,抿住上唇邊緣,紅潤的臉蒙上陰影。“見鬼他才沒有!”他咆哮道,“把那個混蛋帶來,讓他和他當面對質,看他是不是沒替他做事……對……快去辦。”他把話筒摔回去,瞪著內德·博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