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自白(第4/5頁)

菲茨斯蒂芬說:“你的故事講得真是‘精彩’透了。不過還好,你說的畢竟是:是他要殺我。”

“殺害裏斯醫生一事,是你一手策劃的。其他的人都不過是你的同謀。約瑟夫一死,罪過就一股腦兒推到了他的身上,大家都一致認為他是個瘋子嘛。這一來其他的人就都可以沒事了——應該說,本來是可以沒事了。可是你又到這兒來殺死了科林森,天知道你還打算要幹些什麽呢。芬克知道你這樣幹下去聖杯會裏的那件殺人案子將來肯定會徹底敗露的,到那時他就少不了要陪你上絞台了。他一想嚇壞了,於是就打算來把你滅口了。”

菲茨斯蒂芬說:“愈講愈妙了。這麽說科林森是我殺死的咯?”

“你叫人殺死了他——惠登就是你雇的殺手,可是你事後又不給他錢。他於是就綁架了姑娘,拿不到錢就不放人,因為他知道你要的就是這姑娘。我們逼得他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射來的子彈就離你最近。”

菲茨斯蒂芬說:“我肚子裏的感嘆詞都快用光了。這麽說我是想要她咯?那倒請你說說我要她幹什麽。”

“你一定用非常卑鄙無恥的手段打過她的主意。安德魯斯曾經弄得她很不痛快,連埃裏克也一度弄得她很苦惱,可是談起這些事她都沒有什麽顧慮。唯獨我一問起你追求她的具體情況,她就突然一震,怎麽也不說了。我想她大概把你罵了個夠嗆,你就拿話恐嚇了她。你這個人一向自視甚高,哪裏受得了那樣的辱罵,當然就什麽也幹得出來了。”

菲茨斯蒂芬說:“可不。告訴你,我早就常常看出你不對勁,知道你肚子裏老是在想入非非,想你那一套蠢盡蠢絕的蠢想頭。”

“是啊,想想有什麽不好?那一回萊格特太太手裏突然生出一把手槍來,當時你就站在她的旁邊。她的手槍是哪兒來的?後來跑出實驗室去追她,一直追到樓梯上,這也有點出格——不符合你的性格啊。那顆子彈打中她脖子的時候,你的手正在她的手槍上。你當我是聾子,啞子,又是瞎子?你也不能不承認,嘉波莉的種種不幸,看起來很像是同一個人策劃安排的。只有你才具備這幾個條件:你有這麽顆好腦袋,能作這樣的籌劃安排;你跟每一個事件都可以找出有一定的聯系;而且你還有作案的動機。動機這一條,起先把我難住了:我總覺得這一條沒把握,好在後來出了炸彈爆炸案,我這才第一次有了個細細盤問嘉波莉的好機會。還有一件事起先也難住了我,那就是我一直找不出你跟聖杯會那幫子人的關系,後來芬克和阿羅妮亞·霍爾東卻來替我解開了這個謎。”

菲茨斯蒂芬說:“啊,是阿羅妮亞一來就證明了我有關系?她來搞什麽名堂?”口氣之間卻顯得心不在焉,那一只露在外邊的灰色眼睛眯得緊緊的,好像腦筋正在忙不叠地運轉,在想另外的什麽心思似的。

“為了要掩護你,她什麽手段都使出來了:她跑來制造混亂,把水攪渾,好把我們的追查目標引向安德魯斯,她甚至還不惜開槍想要打死我。她看到她搬出安德魯斯來轉移我視線的這一招不靈,聽見我提到了科林森,便裝得欲掩還露似的,故意倒抽了一口氣,嗓子眼裏還哽咽了一下,其實都是做給我看的,心想這或許還有丁點希望能引我想到別處去,她真像押寶,押了個門門不漏。這女人真不賴:隨機應變的本事確實了得。”

“這個女人真是一意孤行,”菲茨斯蒂芬輕輕吐出了一聲,他根本就沒在聽我的話,他忙著在想自己的心思。他把靠在枕頭上的腦袋轉了一下,兩眼望著天花板,眯得緊緊的,一副沉思之狀。

我說:“什麽戴恩家的禍祟,這套高論這一下該收起來啦。”

這時候他忽然哈哈大笑,只有一只眼睛、半張嘴巴,能笑成個什麽樣子是可想而知的,笑完他才說:

“老弟,要是我告訴你我就是戴恩家的人呢?”

我倒愣了:“哦?”

“我的母親和嘉波莉的外公是兄妹。”

我叫了起來:“哎呀,我的天!”

“你先走吧,讓我想想。”他說,“我還沒有決定該怎麽辦。請注意,目前我可是什麽也沒有承認。不過將來說不定我就會咬定這一套禍祟論,就會用這一套禍祟論來救我一命。要是那樣的話,我的老弟,你就可以看到一篇精彩得不能再精彩的辯護詞了,到那時你就有大熱鬧看了,全國的報紙都會開心得拍手大笑。大家都會知道我是個戴恩家的人,我身上有至惡至毒的戴恩家的血液,艾麗絲表姐、莉莉表姐、嘉波莉表甥女,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犯了罪的戴恩家的本家,他們的罪行都將成為有利於我的證據。我自己的罪行之多,也會有利於我,因為不是瘋子的話,誰會犯下那麽多的罪呢。我犯下的罪難道還不多?我制造的罪案一件又一件沒有個完,向上可以一直追溯到孩提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