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鈍岬往南(第2/4頁)

就在我念的時候,治安官菲尼和治安助理羅利也到了。菲尼的面色也跟柯頓一樣煞白、一樣鐵板。

弗農沖著司法官把牙一露,狂吼一聲:

“這東西是你寫的。”

菲尼把我手裏的紙一把搶過去,看了一下,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

“不,那確是她寫的,錯不了。”

柯頓還在一個勁兒叨叨:

“不,我當著上帝發誓,那不是我寫的。那贓是我給他栽的,這我承認,可是也就這一條,再沒有別的了。我回到家裏就看見她這模樣了。我向上帝發誓真是這樣!”

“星期五晚上你在哪兒?”弗農問。

“在這兒呀,在家裏守著呀。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他會……可那天晚上他沒有來。我一直守到天亮,後來就上市裏去了。我沒有……”

治安官這時卻大吼了一聲,柯頓下面的話因此就一句也沒有聽出來。治安官揮著那女人遺下的信,嚷嚷的是:

“不是說在鈍岬往南嗎!我們都還等在這兒幹什麽呀?”

他一頭沖出屋去,我們其余的人也都跟著去了。柯頓和羅利坐上治安助理的車直駛碼頭。弗農、治安官和我坐的是菲茨斯蒂芬的車。路不算遠,一路上治安官哭個不停,膝頭上是攥得緊緊的自動手槍,眼淚都撲簌簌掉在手槍上。

一到碼頭,我們就下車改乘一艘綠白兩色的摩托艇,駕駛員是個緋紅面頰、淡黃頭發的後生,名叫蒂姆。蒂姆說他不知道鈍岬往南有什麽私酒販子的藏身洞,不過只要那裏真有這樣的藏身洞,他就不會找不到。在他的操作下摩托艇開得飛快,可是菲尼和柯頓還嫌快得不夠。他們倆一起站在船頭,手裏緊握著槍,時而拼命向前探出了身子,時而又向後船大聲叫喊,要駕駛員再把速度加快。

出碼頭行駛了半個鐘頭,摩托艇繞過了一個鈍形的岬角,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鈍岬了,到這裏蒂姆便放慢了速度,把船向裏靠過一些,裏邊近岸一帶礁石突起,又高又尖。我們現在都用足了目力在搜索——在中午的烈日下睜大了眼睛看,看不了一會兒眼睛就疼了,可我們還是只顧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在巖石壁立的岸上我們兩次見到有罅隙,可是興沖沖靠過去一看,卻發現都是淺淺的,不通的,裏邊根本沒有什麽藏身洞。

第三個罅隙乍一看去似乎更沒戲,可是如今鈍岬已是遠遠落在後邊,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輕易放過。我們把船緩緩向那個罅隙靠去,近前一看,又是個不通的,就打算走了,叫蒂姆再繼續往前開。那淡黃頭發的後生還沒有來得及掉轉船頭,一陣輕浪打來,把摩托艇又向岸邊沖過去兩三英尺遠。

船頭的柯頓把半個身子都探到了船外,突然一聲高呼:

“在這兒哪!”

他拿手槍沖罅隙的一邊一指。蒂姆讓船又朝岸邊飄過去一兩英尺。我們把脖子伸得長長的,看清了罅隙的那一邊我們原以為是連綿不斷的巖岸,其實卻是一道極高極薄、邊如鋸齒的礁石,跟這一頭的崖壁是不相連接的,其間有條二十英尺來寬的水道。

“把船開進去,”治安官菲尼命令駕駛員。

蒂姆望著那裏的水道直皺眉,他猶豫了一陣,說:“開不進去呢。”

他這個意見得到了摩托艇的支持,摩托艇在我們的腳下突然一陣抖動,發出一種刮擦似的聲音,刺耳極了。

“別管它!”治安官大聲喝道。“只管開進去。”

蒂姆對治安官氣洶洶的臉色瞅了一眼,就把摩托艇開進去。

摩托艇又在我們的腳下抖動起來,抖得也更厲害了,除了那刮擦聲以外如今又多了一種開裂似的聲響,不過我們終於還是進了那個口子,拐到了那道邊如鋸齒的礁石背後。

礁石背後是一個V形的死胡同,進口處有二十英尺寬,裏面有約莫八十英尺深,兩邊都是高高的石壁,走陸路是絕對進不來的,走水路也只有走我們剛才的這條路方能入內。水道裏水勢好急,真像能把我們的船都掀翻了似的,可是水道到這死胡同的三分之一處就斷了。其余的三分之二就是滿地白燦燦的沙子了。只見有一只小船,船頭就擱起在這沙灘的邊上。船上沒有人。四下也看不到一個人。這死胡同裏看去似乎也不像有個能藏人的地方。沙地上有些大大小小的腳印,還有些空罐頭,以及一堆篝火灰。

“是哈夫的,”羅利朝小船一擺頭說。

我們的摩托艇就在小船的旁邊靠上了沙灘。大家都一躍而出,蹚水上岸——柯頓走在前頭,其余的人都散開在他背後。

真像從空中突然蹦出來一樣,哈維·惠登的身影陡地就出現在這V形死胡同的盡頭,腳踩在沙子裏,手裏端著一支來復槍。他那張濃眉大眼的臉上除了一臉憤怒還流露出無比的驚異,他高聲嚷嚷時嗓音裏也一樣兼有這兩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