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欲則剛(第2/15頁)

沈周道:“汪寡婦,就是那被朝廷立坊表彰的節婦麽?”馮大亂道:“嘿嘿,這條街上還有第二個汪寡婦麽?還想知道別的,可以去問蔣翁,就是那邊開雜貨鋪的,他家鋪子租的就是汪寡婦的房子,後門跟她家是相通的。不過蔣翁口風很緊,別抱太高期望喲。老漢我得去打酒了,回見啊。”

包拯三人遂來到那汪寡婦門前,卻見黑色大門緊閉,從門縫中望不見一絲燈光,頗有陰森鬼魅之意。

沈周道:“自古以來都是寡婦門前是非多,莫非這汪寡婦耐不住空閨寂寞,跟全大道暗中私通,所以全大道將所有的錢財都交給了她保管?”

忽聞見一股異味,本能地回過頭去,卻見一名青衣婦人站在身後,三四十歲年紀,身材瘦削,衣袖高挽,手裏提著一只漆黑馬桶,怪味正是從桶裏發出,顯是剛剛倒完夜香。包拯三人一齊愣住,渾然不知道這婦人是誰,又何時來到了身後。

那婦人森然道:“我就是汪寡婦,你們是什麽人,來我這是非之地做什麽?”

三人尷尬萬分,不知該如何自處。還是張建侯先道:“我們想打聽一些全大道的事情。”汪寡婦冷冷道:“你們要尋兵書,直接去他家找不就是了?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徑直步上台階,推開大門,一腳跨入門檻,將馬桶往地上一頓,轉身便要掩門。

包拯忙叫道:“我們不是來尋兵書的,是來尋兇手的。”

汪寡婦愣了一下,重新走下台階,上下打量了包拯一番,問道:“你就是那個小青天?”包拯道:“小青天不敢當,我叫包拯。這是我兩位同伴。娘子,請你相信,我們是真心想找出殺害全大道的兇手。”

汪寡婦不無嘲諷地道:“官府都懶得追查,你們不過是一群閑得沒事的富家公子哥兒,跟全大道非親非故,有什麽真心追查兇手?”張建侯道:“娘子這話可錯了。我姑父包拯之前破的那些案子,沒有一個當事人跟他沾親帶故,勉強算得上故的,也就曹教授是他老師,他天生就有公義之心。娘子可以不信,但南京人總不會平白無故地給他送個‘小青天’的綽號吧,大夥兒的眼睛可都是雪亮雪亮的呢。”

汪寡婦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些,不再帶有明顯的挑釁意味,道:“我是寡婦,不便請幾位進門。三位公子先去隔壁蔣翁鋪子中少坐,我換身衣服就來。”

包拯等人遂來雜貨鋪中。這裏賣些鹽米、糖果、針線之類的日用品,兼賣鋪主自己做的小吃。角落中有一張桌子,幾條長凳。三人坐下來,各要了一碗漿水,幾個燒餅,胡亂吃著。等了一刻工夫,汪寡婦從側門出來,過來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幾位公子預備如何找到兇手?”

包拯一直留意觀察她的神色語氣,推測她與全大道關系非同一般。全大道被殺,街坊鄰居人人漠不關心,她大概是唯一關心的人,也很可能是唯一的線索。當即小心翼翼地道:“娘子覺得誰有可能是兇手?”汪寡婦道:“這不是幾位公子想要做的事麽,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

包拯道:“嗯,我們有一些線索。但娘子比我們更熟悉全大道,直覺往往也更準。”汪寡婦道:“那可能性就多了,那些想得到兵書的人,哪個不想先得到消息,再殺了他滅口?”冷笑幾聲,又道:“不過聽說兇手使的兇器是軟劍,那樣的人,應該不多了。”一邊說著,一邊便向張建侯腰間望去。

目光寒冷尖銳如冰,張建侯被她一瞪,竟然打了個冷顫,忙道:“我雖有軟劍,卻不是我做的,我進去的時候全大道已經死了。”

汪寡婦反而吃了一驚,道:“你也使軟劍?”張建侯更是莫名其妙,道:“娘子既然不知道我身懷軟劍,如何會望向我腰間?”汪寡婦道:“三位公子中,只有你一人腳步輕巧敏捷,顯是身懷武藝之人,我只是隨意一看罷了。”

旁人聞言頗感駭然,這婦人雖孤門守寡多年,還是朝廷立牌表彰的節婦,卻著實是個精明厲害的女人,與傳統中的“節婦”形象相差甚遠。

忽有一個小孩奔進鋪子,連聲嚷道:“蔣爺爺、蔣爺爺,我叔叔從衙門當差回來了,聽他說,殺人兇手剛剛投案自首了!”

汪寡婦立即站了起來,她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雖然勉強重新坐下來,還是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

蔣翁忙打開糖罐子,抓出幾塊糖果,問道:“你叔叔說的殺人兇手,是指全大道的案子嗎?”小孩子笑道:“除了全和尚,還能有誰?”

蔣翁道:“兇手是誰?”小孩子道:“叔叔沒說,說上面人發了話,不讓說。”

蔣翁見汪寡婦沒有任何表示,便將糖果遞給小孩子。他道了謝,開開心心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