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還沒弄清狀況,日比野卻拍了拍手,說:“好啦,就這麽定了!”我半張著嘴,問:“啊?定好了?”

“還是說你現在就要去?”日比野作勢要拉住我的手。

“不。”我甩開他的手,“不,我等會兒想去園山先生家。”這是我突然想到的。

“園山?”日比野挑起半邊眉毛。

於是我向他解釋我認為園山的行為非常奇怪,但也加上了兔子小姐的說明——園山不太可能殺害優午,因為在他往返所耗的時間內不可能將優午殺掉。

“原來如此,原來他就是兇手。”日比野的想法似乎非常單純,他咬牙切齒地說。

“不,目前還不能確定。”

“快走吧。現在這個時候園山先生應該在河邊散步呢。”

“可是兇手不一定是他。”

“行啦,快點兒走。”日比野興奮地說道。然後徑自走出玄關,離開了。

園山正以我昨天見過的樣子走著。一邊眺望著四周的景色,一邊在地上拖著步子,慢慢地走。

左邊有石墻。幾十米鋪裝好的路向前延伸出去,看上去像一條細細的河流。

“園山先生。”日比野很沒禮貌,剛走到園山身邊就立刻粗魯地說。

園山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我們,態度冷漠。他的眼神銳利,像是提醒我們不要忘記他曾是畫家一般。話說,畫家一般都在什麽時候隱退?是在發現有比自己還有天分的天才出現時,還是為了換取大量錢財而開始量產毫無深意的富士山畫作時呢?

也許是因為他要按照時間表行事,園山立刻邁開了步子。我們連忙跟在他身後。

為了不跟丟他,我們走得很快。日比野質問道:“說實話,行嗎?行嗎?”並用食指指著園山。

“不行。”園山說。

我們一邊走著,一邊交換眼神,然後點了點頭。因為園山只說反話,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可以”。

“昨晚,不,是今天早上吧,三點左右,你去優午那邊了吧?”日比野非常焦急,直接詢問核心問題。這麽直接地發問,園山恐怕不會回答,我感到不安。

園山果然沒有回答,於是我問:“你昨天晚上是幾點離開家的?”

“我在問他呢,讓我來。”日比野生氣地說。我走在園山先生左邊、日比野走在右邊,我們倆將園山先生夾在中間,三個人排成一排走著。

“喂,殺了優午的是你嗎?”

“嗯,是。”園山說。

我看到日比野比出勝利的手勢,但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對哦,他說的話都是相反的啊。真容易搞混。你不是兇手嗎?”

“嗯,我是兇手。”園山看向我。

“有人看到你沒有按照固定的時間散步。”我說道。

“你為什麽在淩晨三點散步?”日比野追問道。

園山沒有回答日比野的問題。我從一旁觀察園山的眼睛,發現他的目光渙散。

“要問簡單一點的問題,讓他容易回答。”我提議。

日比野像是嫌麻煩一樣“哼”了一聲。

“昨晚,你是幾點離開家的?”我又問道。

“你不能這麽問。說,你昨天半夜在幹嗎?”日比野的語氣越來越粗魯,“我要從晚上開始確認你在幹什麽。晚上十一點你在家嗎?”

“不在。”園山終於回答了。

“晚上十二點呢?”

“不在。”

“淩晨一點呢?不,從一點到四點你都在外面散步嗎?”

“不在。”

他那時果然在外面。有趣的是,他只會說謊;那麽反過來思考,他也只會說真話。

“園山先生平時幾點出門散步?”我問。

“早上五點。”日比野回答。

“我想讓他告訴我。”

“明白了。”我很清楚地感受到日比野開始不耐煩了,他大概原本就缺乏耐性和專注力吧,“你是幾點出去散步的?用‘是’的數量來說明!如果是三點就回答‘是、是、是’!”日比野提出了如此自暴自棄的方式。

這個提議太好笑了,我笑了出來,但園山還是沒有回答。

這簡直像在要求園山做智力問答。

過了一會兒,日比野開始嚎叫。“麻煩死了!說:‘從現在開始我開始說真話!’發誓,對你太太發誓,說真話!”

這家夥的行為簡直像個笨蛋,我愣住了。

我本以為園山會無視日比野的話,沒想到他卻意外地聲明:“從現在開始我要說真話。”

感到高興的只有日比野,他高聲說道:“好,真棒!”然後問,“你和優午被殺有沒有關系?”

園山說:“有關。”

我和他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但園山還在往前走。我們開始討論。

“他剛才的回答有什麽含義?”我說。

“他發誓從現在開始說真話,然後說‘有關’,也就是說那家夥和優午被害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