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把我的稻草人帶走,然後告訴我父親我的事情。他雖然看上去那個樣子,實際上非常喜歡孩子。”

“我明白。”

“他肯定非常傷心吧。請無論如何都要讓他笑出來。”

“這是最難的事情啊。”德之助哭著,聲音含糊。

“還有,你要和阿雅好好相處。”

“這個稻草人怎麽辦?”

“拯救這座島。”這之後,祿二郎便沒再說話,之後他不停地嘔吐,雙手抽搐。

德之助哭著望向天空,他覺得天仿佛要塌下來了。

第一個來的人是阿雅。她鐵青的臉色立刻變得通紅,在田間小道上責備德之助為什麽不告訴她去了哪裏,她很擔心。

“做了稻草人。”德之助說。說完德之助跨步進入水田,將稻草人立在裏面。精心削好的木頭因重力立刻鉆入土地。為了不讓它倒下,德之助欲將其扶正。奇妙的是,幾乎沒怎麽費心,稻草人僅在重力作用下就剛好陷到了恰當的高度,一點也不搖晃。

“怎麽樣,這裏是個好地方吧?”德之助用沾著泥的手擦了擦臉,對阿雅說。

“什麽好地方呀!”阿雅的口氣充滿怒氣,毫無疑問,她在擔心德之助。

“在這裏可以看到山丘,看到太陽從山上升起。離森林也近,會有鳥來的吧。”

一直板著臉的阿雅說著“真是個帥氣的稻草人”,光著腳走進了水田。她提起裙擺,走到了德之助身邊,問:“是你做的嗎?”

“不是我,是祿二郎。”

“這麽說來,你找到他了?”

一瞬間,難受的感覺油然而生,但德之助忍住了,指著稻草人說:“小祿變成它了。”

阿雅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一臉茫然。

她撫摸著做成稻草人的櫸木,又說了一次“真是帥氣”。

“從沒見過這麽大、木頭這麽好的稻草人哪,手臂也做得很好。”阿雅說。

“雖然沒穿衣服,也很棒啊。”

“給它穿上衣服吧。”阿雅擡頭望著德之助,笑著說。

“啊?”

“只有木頭太可憐了,顯得它很沒有威嚴。”

“家裏有什麽嗎?”

“佩拉爾克老師最後留下了一件衣服,純白的那件。”

“那件不錯。”

“那我去把它拿來。啊,你也回去吧?”

“也是。”德之助說著,走出了水田。

兩人肩並肩走上田間小路。從外面再次眺望,可以看到稻草人挺立著。挺拔的身姿令人感到愉悅。

“你在哭嗎?”阿雅問。

“不。”德之助否認了,連忙轉換話題,“我想在那件衣服上寫字。家裏有筆吧?”

“寫什麽啊?”

“Fucher,英語的‘未來’。”

“是Future吧。F-U-T-U-R-E。”

“阿雅,你來寫吧。”

德之助和妻子踏在晨曦中的小路上,向家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那個曾根川不是。”身邊的日比野繼續說道。

“不是?”

“他不是傳說中的男人。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時候的傳說,但這座島上每個人都在期待那位來訪者。終於見到之後,卻發現是個矮大叔,怎麽都不會認為是他吧?”

我察覺到這是個圈套,因為他說話的語氣中開始帶有可疑的熱情。他可能真的打從心底裏相信那個傳說。就像走進死胡同的男人寄希望於天上飛來一架直升機一樣,他瘋狂地期待著。也就是說,他期盼著自己能被帶走。他看起來像是悠閑地走在這座充滿自由感的小島上,實際上可能是被囚禁在這裏的呢。

“櫻。”我試著開口。

“現在不是春天。”

“不是那個,你給我介紹過那個叫櫻的男人吧?”

“你想見他?”

“不,我只是突然想到,據說他會收拾壞人。既然如此,殺了優午的兇手也是他懲治的對象吧?”

我想說的是,即使什麽都不做,一直等下去,遲早有一天櫻也會把殺了優午的兇手殺掉的吧。

日比野雖然長得像狗,理解力卻很差,反應也非常慢。他可能是腦子不太好使。

“櫻和優午完全不一樣。”他說。

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尋思著。

“優午是知道罪犯是誰,但櫻不知道。他並不知道犯罪的人是誰,你明白嗎?”

“這樣的話,櫻要怎麽懲治罪犯?”

“只是碰巧知道了吧。”日比野若無其事地說,“無論是將鴿子摔在水泥墻上的少年、對妻子施暴的會計,還是剪開路過的女子的鼻孔,將陰莖插進去的中年變態,櫻只是不知通過什麽渠道得知了這些事,然後開槍——知道壞人是誰之後再開槍。櫻不會去尋找壞人,只是碰巧知道了。”

我開始整理思路。優午可以說出罪犯的名字,但櫻什麽都不知道。他只是偶爾遇到某個人,覺得有殺死他的必要,便拿出槍射擊。就這麽簡單嗎?我曾將櫻視為正義使者,恐怕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