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與戀愛(第6/12頁)

“大巴赫嗎?”我脫口而出。叫巴赫的音樂家有很多,其中最出名的那個好像被人稱為“大巴赫”,我很喜歡這個稱呼。“真好聽。”

“我也很喜歡。”荻原拿起桌上的賬單,說由他付賬, “優雅而感傷,如微風又如暴風雨的曲子。”

這描述和我的感受不謀而合,我感動地回應: “是啊。”

荻原正在收銀台結帳,店員很親熱地同他搭話,看來也是認識的。我遠遠聽到那個身材高挑、有著一雙大眼睛的女店員在向他抱怨: “荻原先生,你為什麽總是戴著這麽土的眼鏡呢?真是糟蹋了。”

4

第三天,我發現荻原被古川朝美誤會了。

那一天的早上,我依舊算準時間在公寓的一樓與荻原碰頭。雖然還是下著雨,但好在只是瀝瀝小雨,灰色的柏油路也僅是被雨水打濕成藍色。前往車站的路上,荻原一直顯得很開心,想必是因為看見古川朝美就在前面。“今天古川朝美在哦?”我這麽一說,身邊的荻原害臊了,垂下了眼。

“早上好。”一抵達車站,荻原立刻向前面正在收傘的古川朝美打招呼,接著問她,“昨天是休息還是有什麽事情嗎?”

古川朝美朝這邊瞥了一眼。

“一直都會在這裏碰到你,所以我擔心昨天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我說……”古川朝美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嗯。”車站上沒有別人。

“我說,請你不要這麽做了。”古川朝美的眼神有點躲閃,但口氣卻很堅定。

“什麽?”

“請不要再打電話了,好嗎?”她一鼓作氣地說,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身體還兀自顫抖,明明不應該感覺到冷的。

公交車進站了,車門打開得似乎比平時更為順暢。古川朝美急忙上車。

“啊……”荻原茫然若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不上車?”我在他耳邊低聲問,他不像是被死神的耳語所驚到,而是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驀地回過神來,慌忙上了車。

坐在中間位置的古川朝美像是不想和荻原打照面,一直盯著窗外看。而在後面坐下的荻原一臉慘自,面無血色地發著呆,我覺得他好像就快死了。

荻原一直沉默著,沒了生氣,精神恍惚,忘記了身邊有我的存在。這可不妙,我還打算和他多聊一陣呢,照這個情形,想讓他開口說話都得費點功夫了。

不久,公交車在“博物館前”停下,古川朝美站起身,往下客門走去。眼見她即將下車,我趕忙站起來大聲說:“喂,走吧!”

荻原睜圓了眼,不明白發年什麽事了,我強行把他拽了起來:“去追她啊,問清楚她為什麽生氣,就現在!”我說著沖向正要合上的車門。

不用說,古川朝美自然是―副煩不勝煩的表情,她撐著傘,轉向追在她身後的我們,絲毫不掩飾她的不悅、戒備以及厭惡,嘴角顫抖著問: “你們有什麽事?”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正面看古川朝美。她,短短的頭發,圓圓的臉;白白的皮膚,細細的眉;鼻子小巧玲瓏,嘴角邊有一顆痣。

“我們是想來化解誤會的。”本來是應該讓荻原親自跟她說,但荻原好像還沒有準備好,在一旁直喘氣,出於無奈,我只好代他出馬,指著荻原說,“應該說是他一定要來解釋清楚的。”

“那個……我……要去上班了。”

“非常抱歉。”荻原連忙開口, “我還沒有好好地介紹自己。那個,我住在你對面的公寓裏,我姓荻原。今年23歲,在服飾店裏工作。因為經常在車站上碰到你,所以自說自話地認為跟你算認識的……”他後半段說得含糊不清,語速飛快,懇切地希望古川朝美能聽他解釋, “那個,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啊,不是的,那個……”古川朝美有點動搖,像是受到荻原的影響,也自我介紹說, “我姓古川”,接著點頭致意,又告訴我們自己的年齡是21歲∷,在附近的電影發行公司工作。 ∷

“請問,為什麽我只是跟你打個招呼,卻讓你那麽生氣?”

聽了這話,她看了看手表,慌張地回答:“不好意思,最近發生了一些事……”她說得很快,眼睛東張西望,“可能,是我有點被害妄想症吧……我認定荻原先生就是打電話給我的人……”

“電話?”

“最近總有人打騷擾電話給我,不好意思。”她點了點頭,然後一邊看表一邊對等著進一步解釋的荻原說,“我必須得走了。”

看來不像是假裝的,我沒覺得她是在找借口擺脫我和荻原,而荻原似乎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他小心翼翼地問:“這樣的話,明天是星期六,如果方便的話,能碰個面把事情告訴我嗎?”

“但是……”她霎時間又慌了, “我約了人了。”

“在那之前,只要一點點時間,就好,把事情……”

“為什麽我非得告訴你?”

沒錯,她的確沒有義務必須向荻原解釋清楚這一切。我都覺得不合邏輯。但荻原卻說: “因為我被冤枉了嘛,所以至少應該讓我知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吧。”然後又說, “如果你對我還有所戒備,不願意跟我單獨碰面的話,你也可以帶你的朋友一起來,我也會叫上他。”說著他還指了指我。他的指定突如其來,完全都不跟我知會一聲。也罷,反正我正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