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中的死神

1

第一次看見這麽大的雪。我透過窗眺望著外面的景色,別墅周圍一片白茫茫,白樺林也被白雪覆蓋住,看不出樹的輪廓了。

雪絲毫也沒有要停的樣子,雪塊如羽毛、似棉絮,靜悄悄地紛紛飄落。時間已過清晨6點,還無法確定太陽的位置。

“這天完全沒放晴呢,快把窗簾拉上,看了就心煩。”在我身後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名叫英一。他戴著副銀邊眼鏡,身材肥胖,像肚子裏裝了只啤酒桶。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的,總之他看上去就是那種再典型不過的人類--懶散又不負責任。

“是啊。”我用文質彬彬的口吻應著,拉上了窗簾。這一次的我是一個“舉止有禮的好青年”。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別墅進門後右手邊靠裏的一個大地方。連我在內,一共有五個留宿的客人正在會客室內的沙發上面對面地坐著。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在我正對面說話的女子名叫真由子,約摸二十六七歲,身材纖細,皮膚自皙,略帶茶色的長發尤為醒目。

“田村夫人的情況怎麽樣?”身穿自衣的廚師向我詢問,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或許是因為下垂的劉海或者一張娃娃臉,他看上去不像有四十歲。

“剛才我去看她的時候己經睡著了。”我回答。田村聰江正在二樓的臥室裏打著鼾。不過我並不清楚,她算是昏死過去,還是昏死過去後醒過來又睡著了。

“你好像是姓千葉吧?”英一用食指扶了下眼鏡,開始找我的茬。

“是的。”

“這一切都得怪你。”他噘著嘴,看我的眼神猶如看著不祥的符咒。

“怪我?”我繼續我的好青年扮相,示弱地應道。

“我們幾個都是之前就預定好要在這幢別墅留宿的,還有邀請函呢,但是,”他下巴上卞垂的肉鈄眵著他的說話聲不停抖動著, “你不是這樣的吧?”

我嘆了一口氣,努力裝出一副非常抱歉的神情,撒謊道: “雪實在太大了,我只能在這裏避難啊……”我來這幢別墅才不是要避難,而是為了工作。

“都是因為你來了,才會發生這種事情。事情都被你搞砸了!”英一喋喋不休地抱怨著,我不明白他所說的“搞砸了”的意思,但我並沒有提出反問,而是繼續擺著“怎麽會這樣”的困惑表情裝可憐。

“英一,你這就是在挑刺了。”在他身邊的男子責備道。這個額頭與眉間布滿皺紋的男人叫權藤,他是英一的父親,似乎剛剛退休。

但是英一並不罷休,繼續責問我: “莫非是你殺了那個大叔?!”他邊說邊用大拇指指向他自己身後的“那個大叔”。他指的是倒在廚房入口附近的田村幹夫,一具臉朝下、口吐白沫的屍體。

“沒有證據就不要信口雌黃,英一!”權藤厲聲說道。

真由子細弱的聲音輕輕響起: “可是千葉先生一點都不害怕呢。”她長著一張優雅的面孔。 “像我現在是怕得要命……”

“這不是很正常嗎。”話都到喉嚨口了。我可是死神啊,和人類的死亡有著最密切的聯系。這麽說吧,就算我看到屍體,最多也就無聊地說一句“又死了嗎”而已。

2

這次對我下達的指示比平時更為冷淡。昨天下午,大雪下個不停,我被扔到白樺林裏,情報部的只是對我說:“筆直走10分鐘左右就可以看到一幢別墅,你去那裏借口躲避暴風雪住下。”

“田村聰江在那個別墅裏?”我確認道,情報部的家夥則回答: “沒錯,他們夫妻倆應該都來了。”

“那個別墅是田村聰江平時的住所?”

“不,田村聰江的丈夫在東京開私人診所,這次只是來旅行而已。”

“旅行?那別墅是旅館?”

“最早的主人據說是19世紀的一個俄羅斯人,他離開這個國家後,這別墅就由別人來管理了。那是座兩層的建築,看上去挺肅穆的。或者說很有風格吧。據說現在開放給普通人有償使用,其實差不多就是小旅館啦。”

“他們是夫妻倆甜蜜旅行嗎?”

“不,不是。應該還有幾個人一起來的。”情報部的家夥飛快地說著,一看就知道他想快點跑路, “除了田村夫婦以外還有3個人會來留宿,算上雇來的廚師就是4個人。”

“你早說啊!”我火了。他不理會我,繼續說: “他們是有邀請函的,好像是收到了中獎的明信片,上面寫著‘豪華別墅三日兩夜遊’,才聚集到這裏來的。”

“中獎的明信片?”我憑直覺認為事有蹊蹺,也把這感想直接說出了口“這也太可疑了吧?”

“是很可疑啊。”情報部的家夥認為理所當然似的點頭附和道, “肯定有什麽人心懷不軌,把人叫到這種深山老林裏的別墅,肯定是想幹點什麽事出來。”

“什麽人是指誰?他有什麽目的?”

“誰知道。”他發出滑稽的聲音。

“問你件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