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蹤船黑久丸

平素木田民平的推理癖就勝過勢良一籌,但木田畢竟不是勢良那樣的職業偵探,他的本行是外科醫生。第二天,19日,木田接待了幾個門診患者,使他更加體會到這一點。

拂曉5點來鐘,三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敲打寫著木田外科醫院幾個字的毛玻璃門。

木田睡眼惺松地出來接待,不禁嚇了一跳。一個只穿件襯衫的二十一二歲的小夥子,袖子撕碎了,另一個穿著外衣的二十四五歲的小夥子從胸部到腹部凝結著一片血跡,第三個看樣子好像被打破了頭,坐在門前的水泥地上,耷拉著腦袋。木田喚醒了妻子。對於一般受傷的人,木田並不驚詫,但他一聽說是打架鬥毆造成的,就生氣了。

“老大不小了……在哪兒弄的?”

“是化工廠工會的那幫家夥們!”

“噢?”

那個頭被打破的人傷勢最重,眼裏滿含淚水。

“先生,那是禦用工會。”年輕人斷斷續續地說,“什麽工會……先生,那是工廠的幫兇……是資本家的工會……”

“在哪兒弄的?”

“榮町。”

“你們是哪裏的?”

“從米浦來的。”

打架的經過大致是這樣的:米浦是瀧堂前面一個靠海的漁村。但小夥子們不是漁民。沿岸漁業不景氣以來,他們來水潟市當運貨卡車的押運員。昨天晚上領了工資,小夥子們到市裏的熱鬧地方喝廉價威士忌,在一家酒館裏,與化工廠的職工發生了沖突。

“我是化工廠工會的藤崎。”對方說。

工廠的待遇好,附近人家一個個巴不得兒子都能進化工廠就業。工會對於因工廠排水的影響而陷於困頓之中的漁民卻漠不關心。

“軟骨頭的工會痞子!”

小夥子們反感當然是有道理的。對方有四個人。飛瓶子,扔椅子,七個人大打出手。胡打亂鬥了二十來分鐘,等三個人清醒過來,對方已經逃之夭夭。天要放亮了,三個人用手捂著傷口登上土堤,看見了房頂上那塊寫著“木田外科醫院”的牌子……“真是一群笨蛋。”

木田瞪著三個人說。

這時電話鈴響了,靜枝去接。

“是警察署打來的。”

靜枝這麽一說,三個小夥子頓時垂頭喪氣。木田微笑著拿起了話筒。

“告訴你今天的計劃。”是勢良那朝氣勃勃的聲音,津奈見村借船的漁民是誰,藝妓蘭子哪兒去了,我今天要徹底調查這兩個問題。”

“那兩個人肯定是從津奈見村借的船。再有蘭子,給熊本去個電話,委托他們給調查一下怎麽樣?”

“已經布置完了。”勢良說,“還要托你辦點事,今天有空兒嗎?”

“有空兒!一大早就闖進來三個打架受傷的家夥,剛剛緊急處置完,好歹算止住血了。”

“打架?”

“是啊。”

“又打架啦?真是‘買賣興隆’。我今天可顧不上過問打架的事,要去津奈見村。要托你的是東京來電報了。”

“是結城宗市的妻子打來的。她要乘今天下午4點的霧島號到水潟來。是打給署長的。你這麽忙,實在對不起,能代我見見她嗎?”

木田滿口答應了。

“好的,我去接她,領到我家來吧。”

木田掛斷電話,回到診療室,又發生了怪事。那個被靜枝用三角巾把左臂吊起來的二十一二歲的小夥子突然大喊大叫:“糟了,錢包丟啦!出那個酒館時還摸過口袋,可……”

另兩個人一齊說:

“好好找一找。會不會在來這裏的路上掉了?”

“真邪啦!”

小夥子又說了一句。

外面已經亮了,道路泛起白光。身材矮小的年輕人哭喪著臉跑出大門,在那一帶尋找。後來,他又低著頭,像是怕陽光晃眼睛似地,沿拂曉走過來的路我去。

“到這裏為止。從這裏過來的,一定是掉在半路上了。我從身上扯下上衣……”

小夥子的自言自語傳了過來。另外兩個人從候診室的窗口看著。丟東西的人順著道路往前尋找,身影越來越小,但很快又返了回來,大概是死心了。

“好像沒找到。是什麽樣的錢包?”候診室裏,一個人問道。

“茶色的,已經舊了,但還算幹凈,裏面裝了點錢。”

小夥子灰心喪氣地來到門口,臉卻仍然望著土堤方向。突然,他大叫了一聲:“啊,在那兒!”

木田擡眼望去,兩個同伴也望著那個方向。小夥子朝土堤跑去,撅著屁股登上青草萋萋的斜坡,似乎在那裏拾起了錢包。

“真怪喲,我也沒經過這裏呀!這條路到這兒是盡頭了。”

小夥子攥著錢包樂滋滋地跑了回來。木田不由地微笑了。

幾個年輕人一準備走,木田就悄悄對靜枝說:“對不起,請把午後休診的牌子給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