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遺忘的生日(第2/5頁)

“這個月的十六日請你再來一次吧。”

“這是為什麽?”

“請你別再問了。”

“大西君那天回來嗎?”

“請別問了,你來了就會知道的。”祥子的口氣裏似乎表明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秋田不能再刨根問底了。她要秋田再來,這句話,使人感到與上次完全不同,包含著希望,至少,不能不同意她的要求。秋田這時感到了祥子的誠意和感情的微妙變化。

“好吧,我等到十二月十六日那天,反正也快了。”倘若從祥子這裏打聽不到大西的去向,就準備徑直去八嶽山,到廣闊的山區裏去尋找。

“能看得見八嶽山”的地方,就是山梨縣的北部和長野縣的中部和東部,可是秋田自從田部“逃跑”以後,也曾經向這兩個縣的政府有關部門打聽過,證實了在這個地區裏並沒有新建的日本化成公司所屬的工廠和研究所。只在松本市郊原來就有一家這個公司所屬的高氯酸銨炸藥廠,不過,在那裏看不到八嶽山。但會不會搞了個什麽別的名稱呢,所以又向政府有關部門詢問過,但並沒有發現什麽線索。打這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病人。發現這種奇怪症狀以後,每日忙得不可開交,但心裏總感到自己像墜入了五裏霧中一般。這種病的患者突然消失以後,自己的研究工作幾乎就停頓下來了。秋田心想:這一回非得弄個水落石出不可。“精神失常者能清楚地看到八嶽山,這地方肯定是在八嶽山的附近。”

八嶽山脈是狹長的火山群,從西北向東南綿延,橫跨長野、山梨兩縣。八字形的八嶽山呈扇面狀展開,主峰是赤嶽峰,海拔二千八百九十九米,其他超過二千米的峰巒有二十座,並包括與它相連的霧峰、美原等火山高地。

奇怪的是那四個人的胡言亂語中都有“看到八嶽山頂上有人站著”這樣的話,可見不是在很遠的地方眺望八嶽山,而是在與八嶽山相近的山峰上仰望到的。田部等四人對山也不一定很感興趣,由此可見,他們所說的八嶽山,不是指八嶽山脈的群峰。而且他們說的“八嶽山頂”,也不是指八嶽山脈的總稱,而是指一個具體的峰頂。人們也往往把泛指的名稱用在一個山峰上,所以,他們稱呼八嶽山中最高的赤嶽峰為八嶽山,也毫不奇怪。指的是赤嶽山,看來是沒有錯了。為什麽沒有早點兒想到呢?秋田直埋怨自己這個腦袋瓜兒太遲鈍了。其實,要把這四個人相同的譫語和他們身上出現的症狀以及他自己的研究工作聯系起來,從中找到內在的關系,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這回才真正給我找到了答案。”秋田勁頭十足地想。可祥子的話,又使秋田有些掃興。因為在這關鍵時刻,哪怕是浪費一點點時間都會使人感到十分惋惜。到十六日還有整整一星期呀。

“那麽,就等到那一天再說吧。”秋田從祥子的話語中,看到了她感情上的微妙變化。

從大西家告辭出來,祥子的聲音仍在秋田的腦際縈回。秋田細細地咀嚼著祥子話裏的含意,既為他在大海撈針的迷茫中一步步向目的地接近而高興,更為能再一次見到祥子而喜悅,但又感到對香澄懷有內疚。真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2

秋田走了,祥子哄著健一睡著以後,只剩下她孤單單的一個人了。悔恨又折磨著祥子。秋田問起了大西的行蹤,為什麽不能很果斷地拒絕呢?為什麽竟然要讓他十六日再來,持這麽含糊的態度呢?

爐中的汽油已經燃盡,房間裏散發出一陣輕微的汽油味兒。祥子把頭埋在衣襟裏,陷入了沉思。

秋田的突然來訪,確實使自己感到驚愕,從大丸溫泉到今天己經整整過了三年,總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平靜下來了。沒想到他一出現在面前,與其說是方寸已亂,還不如說完全失去了自制力。聽到門鈴聲去開了門,出乎意料竟是秋田,心裏不禁激動得撲通撲通直跳,簡直和在大丸溫泉時一模一樣。現在已經嫁給了大西,又有了健一,當了母親,可還是像少女時代,對初戀的男友仍有著那種割不斷的情絲。天哪,人的心情竟然會那麽難以捉摸呀。當了三年的妻子,而今又做了母親,可在這以前心裏保留著的舊情,竟一點兒都沒有洗涮幹凈。她為自己心底裏仍留有對秋田的深刻懷念而感到吃驚,同時又覺得對為了一家生活、困守在荒涼的高山裏專心致志地進行秘密研究的大西,有一種不道德的負罪感——一種精神上的自責。秋田走後,過了好幾小時,內心的激動仍無法平靜,這證明了自己仍在朝不道德的深淵中滑下去。即便自己肉體上並沒有不貞,但這三年裏的日日夜夜,仍在精神上犯著不貞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