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禦前 六(第6/8頁)

這番話根本已非人話。簡直就是死神的對話。看來百介的推測果然正確。兇手就是——

“混、混賬東西!”

“右、右近先生。”

右近低聲咒罵道,手已握上了刀柄。

“右近先生,別沖動。”

“山岡先生,請收下這個。”右近將直訴狀強塞給了百介說道,“請盡速逃離此地,並將它交給又市先生。這其中必有什麽玄機。”

“右、右近先生,千萬別沖動,若出去……”

“別再說了。在下已……好了,請快走吧。”

右近輕輕按了按百介的肩膀,緊接著躍上了巖石。霎時鏑木一驚,立刻拔刀出鞘。

“來、來者何人?”

“在下就是那只妻子被你剖了腹的螻蟻。”

“什麽?你就是東雲右近?”

“不過是只螻蟻,沒有名字。”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哪。看來你並非螻蟻,而是只撲火的飛蛾。”鏑木笑著說道,“白菊你瞧,不是說過沒什麽好擔心的。”

白菊緩緩轉過身來。果然是個美得讓人屏息的美女。

右近朝下方縱身一躍,旋即又快步朝楚伐羅塞巖的方向移動。顯而易見,這是為了確保百介的退路而采取的行動。只不過,百介竟絲毫沒有動彈。看來是被嚇壞了。

“放馬過來吧,螻蟻。”

鏑木將刀朝頭上高舉。右近則舉刀架向臉旁。

“看來你這家夥果真是身手不凡,可惜就是太沉不住氣了。竟能找到此處,還真是值得欽佩。只不過,太重情可是會誤事的。怎麽了?眼裏都是淚水,哪能看得清楚?”

贏不了。百介的直覺如此判斷。

鏑木一臉嘲諷的笑意。看來他對死亡毫無畏懼,一副對一切毫無留戀的模樣。當然,右近如今也沒什麽東西好留戀,只是他心中有個大窟窿,窟窿裏想必填滿了傷悲。相比之下,僅追求一時之快的鏑木心中想必是連這點情緒都沒有。死神心中的窟窿裏,注定僅有無限的黑暗。

右近保持身形不動。

“怎麽了?來殺我呀,殺了我呀。我這把家夥雖不是什麽名刀,但畢竟也剖開過你老婆的肚子,砍起來可鋒利了。”

右近明顯開始動搖了。映照著夕陽的刀尖正在微微顫抖。

天上是一片火紅。

(白菊呢?)

白菊竟然消失無蹤了。到底躲到哪兒去了?百介舉目環視,人應該還沒走遠才是。背後是巖山,巨巖的另一頭則是斷崖。一如右近所言,此路不分前後都是僅此一條,不管怎麽走,勢必都得從百介藏身的巖石前頭經過。不對,差點忘了巖石之間有裂縫。仔細瞧瞧,這才發現巨巖上原來有幾個洞穴。雖位於百介視線的死角,難以一探究竟,但或許楚伐羅塞巖上就有幾個可供人容身的裂縫,白菊可能正藏身其中。不,或許她原本就躲在裏頭,稍早就是從那兒現身的吧。

就在百介如此推敲時,右近跨出了步伐。喝,他快步躍上巖山,高聲呐喊。鏑木以手中邪劍撥開了他刺過來的刀尖。火花四散,刀劍相擊的聲響在魔域回蕩。鏑木奮力抽回刀,順勢朝下揮斬。右近快步退至白菊原本佇立處,敏捷地擺出了架勢。看來論劍術,右近是比對手高強幾分,只不過,此處畢竟是一方魔域,當然對妖魔更為有利。由於身處逆光處,右近成了一個漆黑的影子。

鏑木單手持刀,刀尖指向右近臉前,揮了揮高舉的左手揶揄道:“覺悟吧,螻蟻。像你這種螻蟻是死是活,我哪可能在乎。只怪你不時冒出來礙事,弄得我像方才那樣受白菊責備,這可真把我惹惱了。”

鏑木高喊的同時出刀。右近閃過了這一擊。

納命來,還不快納命來!鏑木邊喊邊胡亂揮刀。瘋狂的刀法,已無任何章法可言。

武藝高強的右近也僅有閃躲的份兒,而且腳下的巖山更讓他難以踏足。在兇刃的威脅下,右近一路退到了楚伐羅塞巖前,直到背部貼上那塊巨巖才停了腳步。鏑木一聲怒吼,宛如一只骨瘦如柴的餓犬朝他撲了上來。

一道閃光掠過。右近一把撥開了對手的刀。霎時,鏑木的刀刃隨著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斷裂。

“哼。”

右近乘機擺好了架勢。但就在他即將揮刀劈砍時,動作突然停頓了下來。

“住手。”

只聽一個洪亮的嗓音喊道。

想不到後頭還有個人。百介連忙彎下身定睛窺探。只見巨巖的陰影中,有個手持薙刀的男子走了出來。

“鏑木,瞧你這狼狽相。”

不對,從嗓音方才聽出來者是個女子。不過並非白菊。在即將落下的淡淡夕陽映照下,看得出來者是個身穿小廝男裝的女子。

“這副窩囊德行,還真是叫人不忍卒睹呀。”

這女子——或許就是桔梗——如此喊道,同時朝右近揮出了薙刀。右近撥開這一刀跳向一旁。不過在他的背後,還有另一人。而且是個武士。右近單膝跪倒,停了下來。只見那武士抱著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