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緣魔 一(第2/4頁)

“險惡……”

“的確頗為險惡,已經出好幾條人命了。”

“出人命?”

百介的表情不由得黯淡了下來。怪事他愛聽,但對殘酷的故事可就毫無興趣了。有人喪命這種事總讓他感到惡心。不久前,百介剛在旅途中看過三具死狀淒慘的無頭屍體。這種事他可不想再聽。

而且受害者還個個死狀淒慘,平八說道。

“若是這種事,就別再說了。”百介伸手阻擋道,“這類砍砍殺殺的事,我可不愛聽。”

“這我也清楚,此類故事亦非我所好。不過先生,時下世風並不平靜,就連江戶這裏,去年還是前年,不也曾接二連三地發生姑娘被擄並被碎屍的事件?”

是發生過,百介冷冷地回答。

“擄人這種事通常不是為了勒索銀兩,就是為了舊恨宿仇。先生你瞧通俗小說中不都是這麽寫的?不過,如今可就不同了。”

“是呀。”

那起去年發生的案子,猶記兇手的犯案意圖仍屬不明。與死者既無什麽錢財糾紛,也無絲毫新仇舊怨,而且亦不屬於攔路試刀或無禮斬殺一類犯行,當時世輿均認為兇手純粹為殺人而殺人。在百介的記憶中,類似事件在前年也曾發生過。看來,江戶的確是不平靜。話雖如此,也並不是每日從早到晚都有人喪命,嚴重到這般程度的砍砍殺殺,其實還是頗為罕見。

只是江戶畢竟和鄉間不同,偶爾會夾雜幾樁這類殘酷的案例。由於這類案子極引人注目,便給了大家一種此地一片腥風血雨的印象。再者,這類事件到頭來多半不了了之,因此事後多牽強附會,總顯得未有竟時。這事件與前年的同類事件,到頭來都是如此。

“不過這些是特殊個案吧?”百介說道。

應該算特殊吧,平八回答。“都是為了找樂子而幹的吧?”

“應該是吧。”

普通人光是要弄傷人就得猶豫良久,而那些家夥把人殺了還要千刀萬剮,動機實在讓百介難以理解。

“唉,如同平八先生說的,時下世風的確彌漫著一股暴戾之氣。不過,這種事已非世風日下所能解釋。”

的確非世風日下所能解釋,平八說道。“想來這應該是人性使然吧。”

“人性,這推論可就耐人尋味了。平八先生可是認為,凡是人都有做出如此暴戾之事的本能?”

不不,只見這生著一張娃娃臉的租書鋪老板裝糊塗地說道:“我出身貧賤,不像先生般講究品行家教,因此兒時曾玩過不少殘酷的遊戲。”

“殘酷的遊戲?”

“是呀。比方說活剝蛇皮、拔斷蟲足什麽的,一些如今想來完全參不透到底有哪裏好玩的遊戲。但那時候玩得可樂了。先生兒時也曾玩過這類遊戲吧?”

“是玩過一些。不過平八先生,孩童本來就是善惡不分的。”

“成人也是一樣呀。”平八說道,“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世上可是什麽樣的家夥都有。戀童者、好男妓等這些好男色者,如今已是司空見慣。見緋紅貼身裙便淫性大發的好色之徒、不勒女頸便完全不舉的武士等亦如是。”

“沒錯,性癖的確是形形色色。不過此類行為對他人並不構成任何侵害吧。”

“是否構成侵害,界限十分模糊。”平八說道,“也曾聽聞有些女人行房時必飲男血,抑或看到火災才能起興致什麽的。若是嚴重至此,不侵犯他人已無法滿足一己之性癖。因此,去年那以攔路斬人滿足一己殘酷性癖之流,想必是真的存在。不過此類歪風若蔚為流行,情況可就嚴重了。”

“這種事也會蔚為流行?”

當然會,平八一張圓臉上兩眼圓睜地說道。“個人認為,此類世風形同流行疾病。不同於往昔,如今流言傳播甚速,雖不知是否有不少人樂於模仿此類犯行,但想必真的會傳染。相信先生只要看看京都一帶如今恐慌到何種程度,就不難理解了。”

“京都正流行攔路斬人?”

“沒錯。據與我有往來的京都某書坊所言,光是京都大坂兩地,遇害者便已高達十數人。其中有文具店主女兒、面店老板、毛線店千金,個個都是額頭被活生生砍成兩半。”

“真是令人作嘔。”百介瞇起雙眼,露骨地擺出一副嫌惡表情。光是想象,就夠令人毛骨悚然了。

“平八先生,你要我聽的就是這些?不都說了我不愛聽這種事嗎?”

這位租書鋪老板露出苦笑,以食指撓著臉頰回道:“噢,並非如此。雖然引起一陣騷動,但兇手完全沒有被繩之以法的跡象,讓我感到情況非同小可,還是自己的性命重要,因此便馬上離開了京都。但在回途中還是碰上了。”

“還是碰上了攔路斬人?”

平八點了點頭。“所以我說這種事已成了流行嘛。早知如此,就應沿東海道直接返回,結果途中卻還繞道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