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寺 二(第4/4頁)

搬到這個小鎮以後,母親不再上東京,不過姑媽倒每年必定來那麽兩三趟,帶來東京的珍異土產。我想,那是因為清蓮寺燒掉了,哥哥智周也不在了,姑媽不再有娘家親人,所以才以回娘家的心情,到我們那個小小的家來看我們的。母親雖然說表弟貝冢貞二膚色很白,但姑媽卻是個小黑炭,有著和照片裏的父親相像的厚唇,給人一種粗卑的感覺,不過很容易發笑,一些小小的瑣事,也可以讓她朗朗地大笑起來,使我並不討厭她。她也依然疼我,尤其每次她來到我們家,母親便也會發出平時罕有的笑聲,故此,光從這一點來說,姑媽的來訪是我所期待的。把我哄睡了以後,姑嫂倆總是談個沒完,而我也常常裝著睡熟偷聽,希望能夠從她們的交談裏,找到解開記憶裏的場面的線索。然而,她們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始終是絕口不提村子裏或有關父親的事。

有一次,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姑媽那麽有趣似地談起了在東京看過的電影。

「真有趣,那位醫生太太,在藥加了毒,準備把那個男子毒死……」

姑媽好像察覺到自己說溜了嘴,忽然停止了笑,話也不再講下去了,都往我這邊看過來。母親依然在挾菜,靜靜地吃著。姑媽在短暫的片刻裏嚴肅地觀察了我一眼,然後發出慌亂的笑聲,把先前的話打消了。

我可沒有看漏了眼,雖然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她確實是擔心她的話,使小小年紀的我想起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