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7頁)

吉貝小姐的聲音。這回是撥奏……

“不要懶得思考,瓊。不要安於事情的表面價值,因為這是偷懶的方式,雖然這麽做會省得你痛苦……”

是否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強迫自己打消這些念頭?是為了省得自己痛苦?

因為這些念頭的確都是令人痛苦的。

埃夫麗爾……

埃夫麗爾愛她嗎?埃夫麗爾……得了,瓊,面對現實吧——埃夫麗爾是否曾喜歡過她?

嗯,說真的,埃夫麗爾是個挺特殊的女孩——冷靜,不露聲色。

不,並非不露聲色。其實埃夫麗爾是三個兒女中唯一曾給他們帶來麻煩的。

冷靜沉著、舉止得體、不多話的埃夫麗爾,給他們的震驚有多麽大!

應該說是給她的震驚。

拆信時,她一點也沒戒心。信上的字跡潦草,像是出於識字不多的人之手,她還以為是來自眾多慈善金受惠者之一。

看信時,她幾乎未能領會信中所說。

這信是要讓你知道,你的長女跟療養院那邊的醫生在搞些什麽鬼,兩人在樹林裏親嘴,這種不要臉的事應該要加以阻止。

瓊瞪眼看著那肮臟的信紙,一陣暈眩欲嘔的感覺。

真是可惡!這麽惡劣……的事!

她聽說過匿名信,但以前從來沒有收到過。真的,匿名信讓人相當難受。

你的長女——埃夫麗爾?為什麽偏偏是埃夫麗爾?跟療養院那邊的醫生在搞什麽鬼(真惡心的用語)。是卡吉爾醫生嗎?那個傑出卓越的專科醫生,在治療結核病方面有很大成就,他比埃夫麗爾起碼年長二十歲,有個很迷人但久臥病榻的太太。

真是胡說八道!真惡劣的胡說八道。

就在那時,埃夫麗爾正好走進來,略為好奇地問她(因為埃夫麗爾向來都不是真的好奇):“母親,有什麽事不對勁嗎?”

瓊拿著信的手在顫抖著,幾乎答不出話來。

“我認為連給你看一下都不要,埃夫麗爾——這信實在太惡心了。”她的聲音在發抖。

埃夫麗爾驚訝得揚起了冷漠細致的秀眉:“是信裏寫了什麽嗎?”

“是的。”

“跟我有關?”

“你最好連看都不要看,親愛的。”

但是埃夫麗爾走過來,一聲不吭地從她手裏把信拿過去。

她站在那裏看信看了一分鐘,然後把信還給瓊,接著用若有所思、置身事外的口吻說:“對,是很不好。”

“不好?簡直就是惡心——相當惡心。說謊的人應該受到法律制裁才對。”

埃夫麗爾沉靜地說:“這是封很卑鄙的信,但卻不是謊言。”

整個房間突然天旋地轉了起來,瓊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的,母親。我很抱歉這件事傳到了你這裏,但我料想遲早你還是會知道的。”

“你是說這是真的?你和……和卡吉爾醫生……”

“對。”埃夫麗爾只是點點頭而已。

“但這是很放蕩……很可恥的。一把年紀、已婚的男人……跟你這樣的年輕小姐……”

埃夫麗爾不耐煩地說:“你用不著把這事說得像肥皂劇似的,完全不是這樣的。事情是慢慢發展出來的,魯珀特的太太是個久病在床的人,已經很多年了。我們……我們就只是逐漸對彼此產生了感情。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你還好意思說!”瓊有很多話要說,而且說了出來。

埃夫麗爾只是聳聳肩,任由這場風暴圍著她打轉。最後,瓊筋疲力盡了,埃夫麗爾才說:“我相當能體會你的感受,母親。我敢說,換了我是你,也會有這種感受的。不過我想我大概不會說你講出口的某些話。但你無法扭轉事實,我和魯珀特彼此有感情,雖然我感到抱歉,但我實在看不出你對此能做些什麽。”

“對此做些什麽?我會去跟你父親說——馬上就去說。”

“可憐的父親。難道你非得拿這件事去煩他嗎?”

“我肯定他會知道該怎麽做。”

“其實他什麽也做不了,這事只會讓他煩得要死。”

那真是驚天動地時期的開始。

處於風暴中心的埃夫麗爾一直保持冷靜,而且顯然處變不驚。

但也執拗得很。

瓊對羅德尼叨念了一次又一次:“我忍不住覺得這都是她擺出來的樣子而已,埃夫麗爾不像是那種會動真感情的人。”

但是羅德尼卻搖頭說:“你不了解埃夫麗爾。埃夫麗爾重感情多於理智。一旦愛上了,就會愛得很深,深到我懷疑她是否能自拔。”

“噢,羅德尼,我真的認為這是瞎說!畢竟,我比你懂得埃夫麗爾,我是她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