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徹的評論 (涉底)(第3/4頁)

既然如此,京極堂就乖乖的當他的偵探就好了,京極夏彥又為什麽讓他同時擁有陰陽師的身分?

偵探的工作是解開謎團;陰陽師的工作是除去憑附在人身上的妖怪。

偵探活躍的舞台是推理小說;陰陽師活躍的舞台是妖怪出現的地方。

那麽,融入妖怪的推理小說呢?

在解謎的同時除妖,在除妖的同時解謎。這就是京極堂身兼偵探與陰陽師雙重身分的原因。

有妖怪出現的推理小說,偵探也該是陰陽師啊。

真是頗堪玩味的巧妙安排。

③華生

由於福爾摩斯太過出名,連擔任記述者角色的華生也沾了不少光。名留青史不說,甚至“華生角色”都已經成為第一人稱記述者的代名詞。只要看到推理小說中有個“我”字存在,大家都會用華生角色這個名詞來稱呼“我”。

當然,通常這是沒什麽問題的。作者創作出“我”來,其實也是讓他或她擔任華生角色。名實合一,非常的完美。

但是,關口卻不是這樣。

關口是“我”,關口是記述者,但關口卻不是華生角色。

首先從《姑獲鳥之夏》來看。關口在事件中是舉足輕重的角色,如果沒有他,將無法對讀者隱瞞密室消失。小說中會以關口的第一人稱來進行,並不是讓他擔任傳統的華生角色,而是為了敘述上的公平而不得不的做法。

在前往久遠寺家之前,京極堂口中所談到的量子力學,其實也正是暗指關口所扮演的角色。“觀測行為本身影響對象”。真相一直都在密室中,而關口的出現,卻影響了密室開啟時的結果。

擺脫了第一人稱記述者超然旁觀的立場,我們實在沒有理由將關口稱為華生角色。

這個“關口不等於華生”的說法,也可以從之後的系列作得到證明。

除了《魍魎之匣》中,關口的第一人稱仍然占了大多數篇幅之外,從《狂骨之夢》開始的三作,都已經看不見關口第一人稱的記述方式。尤有甚者,關口甚至連第三人稱的華生都稱不上,與一個被遺忘的角色沒有兩樣。

京極夏彥根本不將關口當作華生看待。在他的構圖中,關口是《姑獲鳥之夏》中的主要演員,就只是如此而已。對於無法見到關口的第一人稱而感到遺憾的讀者,或許也該認清這個現實吧。

1952年,昭和27年。

這是《姑獲鳥之夏》發生的年代。

對一名推理作家來說,會將作品中的年代設定為自己熟悉的年代是很常見的,從許多作家都將偵探或主角設定為與自己同年或相近年齡的情況就可以明了。畢竟自己的記憶、自己的體驗是最真切的,有了真實的生活經驗,小說中的背景設定便能更加切合現實,而不至於產生年代錯亂的荒謬情節。

如果照這樣看來,那京極夏彥無疑的是個與眾不同的作家。

京極夏彥生於1963年,是日本與戰爭已經無緣的時代。

為什麽京極夏彥非得將《姑獲鳥之夏》的時間設定在那時不可?他這麽懷念那段戰後的時代?還是有其他的理由,讓他不得不這麽安排?

或許,真的是有必須如此的理由。

牧朗的研究,也許正是解答。

為了讓自己的殘缺可以符合母親的期望,牧朗將生育子嗣這個目的無限擴大,只要能達成這個目的,任何手段都無妨。性交,不過是手段之一,就算自己無法性交,但只要最後能夠生下小孩,什麽手段都可以。

於是牧朗著手研究“完全的體外受精”。

在人工受精普遍的九○年代,牧朗根本不需要自己研究,因此,與京極夏彥自身年代相近的現在,不可能成為《姑獲鳥之夏》的背景時間。

為了讓牧朗的研究行為合理,所以京極夏彥才將時間定在戰後。背景年代在戰後,理由其實就這麽簡單。

《姑獲鳥之夏》這本京極夏彥的第一作,不但對外(讀者)有絕佳的演出,對內(系列設定)更是影響極深。人物(榎木津)、時間(戰後),都是因為此作而自然的出現。如此巧妙的系列第一作,著實罕見。

姑獲鳥。

京極堂系列中打前鋒的第一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