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余韻 2 暈眩坂上的長嘆

我不再選新的書,回到了客廳。

直到昨天,都沒有掛上的那個風鈴,不知在何時掛上,又掛在原來的地方了。這麽熱的天氣,今天卻不響。

想再待一會兒、再多待一會兒。

我稍微打了一會兒盹。

一發現京極堂就像平常那樣面對矮桌坐著。

“哪,京極堂,那個時候涼子小姐……從姑獲鳥變成產女了呢!”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種事。

“所以姑獲鳥和產女都是一樣。”

“涼子小姐、梗子小姐、事務長都……然後藤牧先生,每個人都是產女!”

京極堂說道。

鈴!風鈴響了。

“好熱,已經是夏天了!”

我流了滿身大汗。

京極堂照慣例地板起生氣的臉,說道:

“這當然啦,產女本來就是在夏天出現!”

“姑獲鳥的……夏天。”

“對了,剛才千鶴子打電話來,好像剛回來。她說,如果你在的話,要在回家路上,順便去把雪繪小姐也帶來。好像帶了點心啦西瓜啦很多特產。這個季節,而且你又喜歡點心、西瓜,孩子吃的東西,這不是正好嗎?”

京極堂心情極佳地說道。我慌張地站了起來:

“呀,我,那就告辭了。”

“告辭?你要去哪裏?雪繪小姐要來呢。丈夫錯身而過地回家,這不是奇妙的安排嗎?”

還不想見。

還沒有回到日常。

即使那是連續著的,我仍需要少許時間。

需要非日常。

即使如此,老實說,我帶著些微的期待,心想友人說不定會制止我。

不過,並沒有。

我慌張地對連續的道謝,是個尷尬的退場。

暈眩坂上的地面上出現遊絲。

在坡路中途,絲毫沒有樹木等遮陽之類的東西。只有、只有褪色了的像油土墻似的東西持續綿延著。這個不親切的褪色了的油土墻裏面是墓地,我現在知道了。所以,這裏面是墓地。

然後,我受到炎熱天氣下的熱氣侵襲,在坡路約十分之七的附近,起了輕微的暈眩。

輕輕地搖晃了一下,正要向前撲倒,眼睛轉到前方時,在那裏看到了曾見過的圖案的和服下擺。

緩緩地擡起視線,妻子站著。

妻子為了扶正我的姿勢,伸出手,說了一句:

“辛苦了。”

妻子的斜後面站著京極堂的妻子。我覺得非常地懷念。

“這裏很危險唷。嘿,這個坡路因為什麽都沒有,瞬間看起來像是直直下去的樣子。不過,事實上,右傾斜左傾斜的,就在那一帶呈現反傾斜的坡度。不過,唯一的目標墻,並不理會這些而筆直地繼續吧。道路幅度很窄的關系,眼睛無論如何都會朝向墻瓦方向,這麽一來,就會變得有點兒暈船似的,好像在那一帶會暈眩。”

中禪寺千鶴子如此說明以後,輕輕地點了頭,很清爽地微笑了。

什麽嘛,聽了理由以後,沒什麽嘛!既非不可思議、什麽也沒有,不是嗎?

妻子也在笑。

涼子如果也在這裏會笑吧。

回頭一看,在坡路上的京極堂也在笑,怎麽?那家夥不也一樣嗎?

沒什麽事。

我就這樣跟著女人們後面,決定慢慢地回到溫和的日常。但那並非是與涼子的訣別。涼子也一起,與如同被初生嬰兒衣服似的日常包裹著的我一樣地向前行。

擡頭一看,天空清澈無際,沒有一片雲。清澈無際的藍空,梅雨已經完全過了。

然後,我大概在坡路約十分之七的地方,大大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