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姜太公釣魚(第2/3頁)

於是,雖說那並不是上次他在葛府遇到過的名士賢達之一,但他還是果斷地缺了席,優哉遊哉地在半山堂中繼續自己那和學生互動多多的講史。讓他這種哲學稀爛的家夥去聽什麽理……還不如殺了他痛快。要知道,此理並非彼理,那是純文科的理學!

張壽沒來,孔大學士暗自得意,因為他不但自己來了,還叫了幾個門生前來助陣,想來只要那位講課的河東學派第二代傑出人物發現自己來了張壽卻沒來,自然會心裏有數。

而他今天來,另一個原因卻是,他與閻禹錫的老師,開創河東學派,這些年在北方大名鼎鼎的薛河東薛瑄有點交情。對方是理學正宗,從前也是閣老,相較於崇仁學派,他當然更願意表示親近。

於是,這一番聽講下來,見閻禹錫講的那些受到了不少舉子的贊同,反響顯得相當不錯,選擇了今日第一天就前來助陣的孔大學士心中也松了一口氣。他欣然站起身來,撫掌稱贊道:“都說薛河東乃是朱學傳宗,今天聽了閻子與這講學,果然是深得乃師之風。”

閻禹錫早就發現孔大學士來了,然而,他素來清貧樂道,對於權貴不說敬而遠之,卻也不願意走得太近,因此孔大學士不出聲,他本來打算講完就靜悄悄走人,誰知道孔大學士竟然當眾表示稱贊。

雖說始料不及,但這位中年人還是從容笑道:“孔大學士謬贊了,我豈能和老師相提並論?剛剛所言,頂多只能及理之一二,只憾不能為諸位講解得更深入一些。”

一眾舉子哪敢在當朝閣老面前插話,此時自然不敢吭聲,只能在旁邊殷羨地看著孔大學士在那大贊閻禹錫的才德。有機靈的人便隱隱意識到,只怕是這位閣老有意提攜今天講學的這位名士,一時大為慶幸來聽了今天的課。

果然,孔大學士竟是當眾開口說道:“子與從前曾經在國子監多年,惜乎卻沉淪下僚,否則國子監想來也不至於如同現在一般沉疴難解。不過如今的國子監困局,其實在於底下的縣學府學,我意舉薦你為禦史,督學北直隸,也改一改現如今生員懈怠墮落的風氣!”

閻禹錫簡直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要知道,他對科場淺嘗輒止,少年鄉試中舉後就一度做了個小小的學官,而等到母喪之後,他守喪三年,就去拜了薛瑄為師,等學成歸來後,還是孔大學士前任的前任推薦他去國子監擔任學正,只是他沒多久就得罪了正當紅的江閣老。

於是此後,他磕磕絆絆一直在八九品的小官任上轉悠,前兩年幹脆就辭官在家鄉教書。

哪怕就在三年前,自己的老師也曾經一度被召入京城入閣,那時候整個河東學派的學生全都振奮至極,可事實證明,薛瑄教弟子固然在行,但和皇帝的性子卻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是,江閣老排擠人的手段簡直是出神入化。不到一年,老師便告老還鄉致仕了。

此次來到京城,他也是受其他師兄弟之托,希望了解一下當今那位太子,也就是未來的天子脾性究竟如何,日後河東學派到底該致力於出仕還是教化,至於其他的問題則還沒想好。

所以,此時孔大學士拋出這麽一個巨大的誘餌,他著實不敢吞下去,也不願吞下去。北直隸督學禦史這種位子,輪得到他一個連進士都沒考過的舉人?

如果孔大學士知道閻禹錫此時的想法,那麽,他一定會大罵沒出息。

同樣連進士都沒考過的,甚至連個秀才都不是的家夥,現如今還大剌剌地給太子當老師呢,你堂堂河東學派第二代弟子,當個督學禦史還覺得愧不敢當,這不是笑話嗎?

於是,當閻禹錫露出了幾分惶恐的表情,誠懇表示茲事體大,需要好好考慮的時候,孔大學士只以為是謙遜,而底下的其他舉子們,大多數人那就是貨真價實地羨慕了。

之前張大塊頭質疑孔大學士的一幕雖說也有很多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但等到這眾多師生散去之後,外間流傳的風聲卻清一色的都是今天講學的名士閻禹錫即將提學北直隸!

一時間剩下的四個講學者中,陳獻章固然對結果如何並沒有什麽強求,其他三人卻無不是伏案大做準備,只希望能夠一舉揚名——同時也寄希望於孔大學士又或者其他達官顯貴能夠光臨為自己造勢,又或者想方設法把別人壓下去。

而東宮太子並沒有親自過來聆聽第一日的講學,這也讓他們覺得希望頗大。

他們哪裏知道,在得知孔大學士去了公學,還當眾承諾出去一個北直隸督學禦史的舉薦之後,皇帝對自己的小太子說出了幾句讓人聽見絕對會跌落一地眼珠子的話。

“可惜了,朕本來還覺得這個閻禹錫孝行可嘉,學問也不錯,打算請到宮裏來給你試講一下,如果好就留著給你當老師的。既然孔大學士覺得人適合用來督學北直隸,那回頭朕拖一陣子,就準了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