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會客,師生(第2/3頁)

但張壽既然看見了,不禁覺得有些意思。於是,當有葛府小廝送上茶來時,他就借著禮敬師長的名義,親自起身給葛雍送了一盞,隨即又一一遞給了其他的賓客。

對於張壽這樣尊師敬老的舉動,那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少不得稱贊了幾句,隨即又順勢對葛雍推介起自家的學生和晚輩——毫無疑問,其中大抵是明年參加會試的。

而說話間,他們卻都在不動聲色地悄悄瞥看末位那師生二人。

葛雍下帖子相邀他們過府論文,說還請了別的人,地方有限,所以下次有機會再請他們帶上門生子侄,可這兩位明顯是師生的卻破了例。要說對方有名,他們卻沒怎麽聽說過廣東陳石齋的名聲,而且聽口氣,人會試幾次落第,年歲又輕,距離創建一個學派想必還早得很。

而陳石齋帶著的這個梁叔厚瞧著不過十五六,頂了天是一個少年得志的秀才,哪裏有值得葛雍注意的地方?

張壽注意到了那師生二人的特別,也注意到了其他幾個老頭兒對人的隱隱敵視和孤立,不過他當然也不在乎他們的態度,繼續笑容可掬地送上茶水,到最後兩位時,那陳石齋搶先起身還禮道是不敢有勞,而那梁叔厚則跟著起身,竟是搶了他端過去的茶,送給了自家老師。

緊跟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就嘿嘿笑道:“今日我能夠有幸踏入葛府,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論理應該是我來給大家端茶遞水的,怎麽敢勞動張學士您?”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這才又有些尷尬似的咳嗽了一聲:“可我來之前緊張得有些口幹,喝了一肚子茶水,這會兒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張學士能不能好心給我指個路?”

見人居然能把出恭方便說得如此直接,張壽簡直哭笑不得。再看到做老師的那位陳石齋也是一臉不忍直視的模樣,他沒聽到自己背後主位上的葛雍反對,也就順勢笑道:“我正好茶水喝得不少,也打算去凈房一趟,你跟我來吧。”

帶著弟子……其實也是因緣巧合收下的學生一塊上京城,陳石齋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不注意,這太年輕的小子就會有無數幺蛾子湧現出來。此時此刻,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這個學生對年紀只大那麽一丁點的張壽很感興趣,所以才借出恭為借口打算和人說說話。

可問題是,張壽年紀是不大,資歷也不深,架不住這樣一個人卻娶了趙國公的女兒,如今正當著東宮太子的老師,而且還很得皇帝的信賴,這樣的人能夠用等閑少年的心思來衡量嗎?他固然願意出仕,願意竭盡所能為國為民做一點事,但他的願望是和權貴拉開距離。

對於他們這種在京城在朝中毫無根基的人來說,貿貿然踏入政爭的漩渦,那是不明智的!

然而,陳石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見張壽已經笑著帶人出去了。饒是他很不贊同自家學生這貿貿然的舉動,可怎麽也不可能自己追出去——難道他也說自己茶水喝多了於是要去凈房嗎?可他不得不留下的結果就是,已經有人不鹹不淡地刺了一句。

“石齋的這個學生,還真是夠隨便的。”

隨便這種詞,不但在眼下這種場合,在任何一種場合都不是好話。饒是陳石齋素來與人為善,不喜和人爭,但此時也不禁心頭火起。

然而,還不等他反擊,就聽到上頭的葛雍突然笑了一聲:“咱們這些年紀大的應該寬容一點兒,要知道,叔厚小友他不過和九章年紀相仿。”

口中親切地叫著叔厚小友,葛雍又若無其事地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九章小小年紀就能在很多我都沒頭緒的問題上提出新見解,別的少年英才當然也不見得輸給他。就比如石齋你的這個學生,真是年少高才,雄姿英發,不但小小年紀便得了院試案首,而且……”

他頓了一頓,見其他幾人那眼神赫然有異,他這才不緊不慢地說:“而且,這八月桂榜,他赫然題名其上,而且名列前茅,結果最終也不知道跌落了多少眼珠子,我沒說錯吧?”

此話一出,那才真的叫滿堂嘩然。剛剛那姓梁的少年這才幾歲,他們之前還忿然於葛雍明言讓他們不要帶學生,卻分明默許……甚至很可能是明許了這陳石齋帶了一個學生來。結果,現在葛雍竟然說,這小毛孩子已經是舉人了?

他們這幾個一大把年紀的,有人是進士,有人是舉人——畢竟,這年頭周遊京城的名士,最低門檻,就至少得是個舉人,否則你一個落魄不第的秀才,哪來的臉來往權門?

畢竟,所謂的名士和高士,那是有很大區別的。

那些甘於清貧,開山教書育人的高士,根本就是屢征屢辭,根本不願意做官,根本不願意來京城,一心一意在鄉間刻苦鉆研,教授學問。而這麽一批人,無心科場,連個功名都不願意去考,卻自有無數地方官乃至於朝中高官舉薦,可人家就是不樂意到京城折腰為官。